秦阿公卧房里的光芒昏沉,另一端的厨房却明亮。
透过朦胧的纱窗, 启星看见黎晓正在灶前忙碌,厨房里的气味和声响都好热闹,烤箱‘滴’一声, 油锅‘滋滋’叫,显然是在启星说自己开车回来后,黎晓才开始做饭的。
启星越走近,饭菜的滋味就越诱人。
“啊, 回来了。”黎晓笑着回望他,又低头用筷子把煎得焦嫩发脆的鸡排翻过一面,鸡皮被煎得微微收缩,鸡油四溢,“我把冰箱里的腌鸡腿排拿过来做了,你是打算干煎吧?”
启星一言不发地走过来,贴在她露出的那一段颈子上嗅了又嗅,“生吃都行。”
“我照着菜谱做了鱼露黄油玉米笋,你要辣就撒一半辣椒粉。”黎晓反手摸摸启星的头,说:“甜豌豆鸡头米在那呢,你炒吧。”
两个灶开火,片刻功夫就可以吃饭了。
鲜鸡头米还没有上市,启星手里这一碗是去岁秋日里的冻货。
甜豌豆倒是鲜灵灵的,绿得发嫩,启星把沸锅里翻滚的小甜豆捞起,用冷水一湃,顺手拿起浸在水里的罗勒叶子,晃干水,直接抓了一把按进煎着鸡排的锅里。
油星遇水四溅,黎晓已经被启星挡到身后,她摘掉围裙,搂住启星的腰给他系上。
罗勒叶很快在锅里坍缩,飘出阵阵似柠檬的清香。
“装盘。”启星侧身忽然捏着黎晓的脸蛋,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看着她眨巴眼的样子,又忍不住在她被自己挤鼓出的脸颊肉上亲了亲,“帮我多盛点饭,我好饿。”
岛台被填入了一道道菜,黎晓好快乐地去盛饭。
启星把甜豌豆和鸡头米倒进已经炒出香味的火腿丁里,红白绿三色一凑,格外鲜灵。
这道菜搁到岛台上,启星也顺势坐了下来摘了围裙挂在墙勾上。
黎晓帮他把一半的玉米笋撒上点点辣椒粉,说:“没有汤,倒有两个是酒菜,你想喝酒吗?”
启星点点头,“今天是该喝一点的。
他开了一瓶白葡萄酒,色调如水温柔。
黎晓明明是完全不会喝酒的,她很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在外从不饮酒,但是回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酒有着小孩般的好奇心。
“先吃饭。”启星把她伸去拿酒的手一把攥回来,“你吃这么少,够吗?”
“晚上吃多了不消化嘛。”黎晓往自己碗里舀火腿丁小甜豆,一勺两勺,同米饭拌在一起,真是十分好吃。
火腿丁咸香,豌豆嫩甜,鸡头米糯实,这道菜勾了薄芡,三种食材的滋味在芡汁里融融稠稠,很难得是一种非大荤而很下饭的菜。
启星笑道:“可以消化的,多做睡前运动就好了。”
黎晓正腮帮鼓鼓说不出话来,神情像是表达反对,启星反正听她说了很多‘不’,那都是赞他的力道,又听她叫了好些‘别’,这分明是夸他的持久。
“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黎晓说完又去吃启星夹到她碗里的鸡排,鸡皮脆脆的,鸡肉嫩嫩的,盐巴、胡椒、罗勒,吃起来像个微微刺激又清新的夏,恰是她最喜欢的程度。
“我有数。”
“你有吗?”
“有!”
黎晓想着还好没有花那个冤枉钱买药买喷雾,“明天嘛,还有后天、大后天。”
“大大后天,大大大后天?”启星笑弯了眼睛,从外头沾染回来的那点郁色终于消散干净。
黎晓看见他笑心里就酥麻麻的,点点头说:“我们有好久好久的日子嘛。”
今天晚上是黎晓在启星房间里睡的第一个夜,他们收拾好碗筷上楼的时候,咪咪同阿公已经睡下了。
“阿公让我叫他外公,然后给了我一个大红包。”黎晓坐床上,拨拨刚吹干还有点热气的头发。
“我知道。”启星调好温度,把空调遥控器放回抽屉里。
“你又看监控了?”黎晓算是知道他怎么知道启鹏和童芳的事了,光是口型都能叫他给猜出来。
“没有。”
启星见她正摘戒指,婚戒、钻戒没同排,她还纠正摆弄了一下,然后挺自在地躺在靠枕上,并没因为家里、院里、巷弄口都是监控而不快。
“我也不是一天到晚就翻监控的,那现金是我带他去取的。你要介意的话,我把堂屋的监控拿掉。”
“不介意啊。干嘛拿掉,阿公在家里也闲不住,东摸摸西走走,拔拔草浇浇花,是要看着他的。”黎晓忽然四下看了看,玩笑道:“这屋里有摄像头吗?”
“你想要?”启星很有兴致地考虑着,黎晓赶紧滑进被里去,“开玩笑的!不准录那种事情。”
“嗯。”启星覆了过来,将她搂到自己的枕头上,一张大床非要挤着,“你想拍我的时候可以拍。”
他微微眯起眼,神情也泛着一股荡漾和醺醉。
半杯白葡萄酒分明是不会醉的,他做这样子又在诱惑黎晓,黎晓很挡不住的,甚至觉得把他那样子录下来的主意不赖。
真是不好意思说,她今天一共两次半,次次感觉都很好。
车里那次还有些生涩,她又紧张,但是被罩在启星的西装外套里又太有安全感了,她渐渐就有点忘我了,那点户外暴雨的刺激感比什么润滑都奏效,甚至余韵还帮着她在自己的小床上适应了从前很抗拒的东西。
启星完全是知道这点的,黎晓同他在一起很安心没错,但也真是会害羞的啊。
还有那半次,他怎么回事嘛!根本在她预料之外!也,也太超出了呀。
启星那方面根本没有变,温柔和耐心只是伪装而已嘛!
‘这家伙啊,这混蛋。’
黎晓把自己闷进启星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舒舒服服蹭了蹭,说:“睡觉啦,星星。”
启星在她发顶亲了亲,把空调又打低了几度,关灯,抱着老婆睡大觉。
黎晓抱着启星,真觉得好舒服。
他睡觉是不穿睡衣的,皮肤滑溜溜的,摸着软软弹弹的。
黎晓还穿一件小吊带,启星就在这上头玩着花样,闹了她很一会,听见她喘息声变得娇娇软软似哭,启星反倒是安分下来,只将她拘在怀里,不肯叫她睡自己那头去。
黎晓真是气恼,觉得自己好不争气哦,她摸摸启星的唇,果然是在笑她呢!
“哼。”
那侧床头柜的手机振动,黎晓翻过去拿,就见是褚瑶的信息。
“用我的满分审美给你挑的,满分使用感啊。”
黎晓心虚地把手机盖了回去,立刻被启星捞了回去。
她枕着启星一条胳膊,又横抱着他一条胳膊,心想:‘都是星星的味道呢。’
她知道启星没那么容易睡着,轻声问:“你下午干嘛去了?”
“去大姑家讲我结婚的事。”
“啊?”黎晓微微紧张,“怎么讲?”
“都祝我们新婚快乐,堂姐说改天一起吃饭。”
黎晓松弛下来,抿着头发情不自禁地笑。
但她又感到一点不对劲,戳了戳启星的脸颊,问:“还有吗?”
启星顿了顿,道:“我妈知道童芳的事情了。”
“她什么反应呢?”黎晓问。
启星更是沉默了很一会,说:“她应该会离婚,一般的女人她不会管,但眼皮子底下的苍蝇太恶心。”
这不仅是背叛,还是恶毒的愚弄。
启星的胳膊忽然收紧,像是要从黎晓身上汲取什么。
黎晓听见他深深呼吸,缓缓吐气,然后说了一句话。
“她问我,满意了吗?”
没头没尾的,但是黎晓听懂了,她甚至不意外秦双会这么说,孩子向父母索要,父母向孩子宣泄。
只是黎晓和启星的索要在幼年时多次被无视,以致于成人后开始习惯性回避,而父母们却没有这种自觉。
黎晓蜷在启星怀里转了个身,用他的胸堵眼泪。
“哭什么?”启星的眼泪被她流出来了,心里的闷气消散殆尽。
“那你怎么回她的?”
“今天领证了,这件事上我的确很满意。”
启星随口编造,不想黎晓听更多难堪的细节。
黎晓冒上来一点,亲亲他的下颌安慰着他。
启星早起剃须,到现在已经冒出微微的胡茬,蹭起来酥酥的,这种感受还是新的,黎晓觉得有趣。
启星一只手轻轻揉捏她的后颈,男人的手掌宽大,掌心温度又高,大概是挺舒服的,黎晓被捏得唉唉叫,却没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