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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风_忽耳【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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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晚自习后,桑采宜像往常一样坐公交回风华别府,她习惯每天乘车的时候背英语单词,今天背得太投入,导致公交坐过了一站。

  在陌生的站台下车,桑采宜看看地图,幸好距离风华别府不太远,穿过一条街就是。

  她加快步子,没走多远,忽然在一家临街的咖啡屋里看见了桑惠,而桑惠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夜晚,咖啡屋灯光明晃晃的,足够桑采宜看清桑惠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桑惠垂着眼没说话,倒是她对面的男人一直在说,说着说着,男人情不自禁握住了桑惠的手,而桑惠也没挣脱——

  眼睛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桑采宜掉头就走,步子慌忙,一路上脑子很乱。

  回到叶家,她刚进门,就听到两个保姆在厨房八卦,而八卦的主角正是桑惠:

  “阿惠真有福气,一个残疾人离过婚又带着个拖油瓶,遇到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以后就不用像我们似的出来工作了。”

  “可那个男人刚刚不是说,他家里不同意阿惠带着女儿嫁进门吗?”

  “把女儿给她前夫抚养就行了,反正女儿也快十八了,想要幸福,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阿惠带着个哑巴女儿真不容易,有时候我都替她心累。还是把哑巴女儿送到她前夫那里比较好,以后二婚了肯定要再生一个,这样地位才稳。”

  ……

  桑惠虽然左腿残疾,但气质和性格好,离婚后有过不少追求者,但因为各种原因都不了了之了。

  桑采宜知道桑惠辛苦,也真心希望桑惠幸福,但如果桑惠幸福的条件是抛下她,她又不愿意了。

  说到底,她也是个自私的人吧。

  她讨厌沈卫明,一点都不想和沈卫明一起生活。桑采宜记的清清楚楚,小时候,桑惠外出工作让沈卫明在家照顾她,沈卫明就带她去打牌,去各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桑采宜心烦意乱,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发呆,脑海里都是咖啡屋里看到的那一幕。

  桑惠看起来,似乎很喜欢那个男人。

  她会和那个男人结婚吗?会组成新的家庭,再生一个小孩吗?会把她这个拖油瓶送到沈卫明那里吗?

  如果那样的话,她就没有家了。

  桑惠十一点多才回来,那时候桑采宜已经睡下了,不过她只是闭着眼没睡着,明明有一肚子话想问,但怎么都开不了口。

  后半夜桑惠接了个电话,不确定是不是那个男人。

  这一晚桑采宜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只熊猫眼去学校。

  上午的课她浑浑噩噩,语文课上频频走神,而六班的语文老师非常严厉,当场批评了桑采宜。

  傍晚,桑采宜实在煎熬,忍不住给桑惠发了一条信息:【妈妈,你会和昨晚那个男人结婚吗?】

  十多分钟后,桑惠回复:【你先好好上学,晚上回家再说。】

  记忆里,桑惠很少这样模棱两可地回应,这句话仿佛最后一根稻草,瞬间压得她喘不过气。

  桑采宜走出教学楼,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来到艺术楼前。她决定去弹琴,心情不好的时候,琴声或许能让她平静下来。

  艺术楼三层,桑采宜像上次那样,随便找到一间空教室,进去后反锁上门。

  这间教室物品杂乱,窗边桌椅堆叠约有半个人那么高,后面似乎还有一张长沙发,桑采宜没注意看,无精打采地坐在钢琴前,打开琴盖,手指抚上琴键,开始弹奏《初日》。

  这首曲子的节奏如同名字一样,朝气蓬勃,如太阳升起,给人无限的希望。只是跳跃的指尖弹奏不出曲子原本的欢愉,琴声悠扬,却难掩内心的烦乱。

  结束演奏时,教室里忽然响起一句突兀的评价:

  “你今天似乎心情不怎么样。”

  这道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桑采宜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时驭风怎么在这里?她明明锁门了。

  桑采宜脊背一僵,怔忡地抬头。

  时驭风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他刚刚似乎在睡觉,乍然被她的琴声吵醒神色倦倦的。

  上次,时驭风是闯入她琴声的不速之客,而这次,不速之客是她。

  桑采宜并非有意打扰他的清梦,更不想在这样的情景下碰到他。

  她今天真的太倒霉了,无论是桑惠可能再婚生子的消息,还是语文老师的批评,都让她狼狈又难堪。

  桑采宜抿了抿唇垂下视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打扰了。】

  “这间是开放琴房,没什么好对不起的。”看她满腹心事的模样,时驭风反倒有点抱歉,犹豫片刻,他问:“你心情不好吗?”

  琴声是一个人情绪最直接的表达,心情好与不好,给人的听感完全不同,况且桑采宜是一个不太会掩饰的人,喜怒哀乐全写脸上。

  桑采宜咬着唇,许久才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很差劲,像个累赘一样。】

  “怎么会,我不这样认为。”时驭风下意识道。

  难过时,别人一句关心一句肯定就会让眼泪潸然。

  忍了一整天的眼泪,在这一刻突然就忍不住了,桑采宜鼻尖一酸,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下来。

  时驭风吓到了。

  原本人没哭,现在竟被他一句话惹哭了。

  他没太多和女孩相处的经验,表情有些慌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对不起。”

  桑采宜摇摇头,表示自己哭和他没关系,但还是接过了那包纸巾。她看向窗外,抽泣着擦眼泪鼻涕。

  黄昏悄然到来,落日在天空缓缓下坠,仿佛要发挥最后一丝余热似的,光线烘得她眼皮发烫。

  桑采宜忽然明白时驭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这间教室视线简直不要太好,既无高楼又无密林阻挡,天空一览无遗。

  “咔嚓——”

  时驭风拍下了今天的落日。

  很长时间里,他们都没说话,就这样站在窗边安静地欣赏落日,直到光线越来越昏沉,四周一片漆黑。

  哭是一种发泄的方式,桑采宜擦干眼泪,虽然胸口还是闷闷的,但没一开始那么难受了。

  她无声看向时驭风,黑暗中只能看清他模糊的轮廓,时驭风似有所感,也转头看向她。

  他的注视仿佛带着温度,桑采宜后知后觉脸皮发烫,倏地低下头。

  见她一直沉默,时驭风道:“看来你遇到了很严重的事,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他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况且很多事,也不是几句宽慰能解决的。但既然遇上了,又是认识的人,总不好一走了之。

  桑采宜掏出手机,屏幕微光映照着她柔和的五官,她敲下一行字:【是我家里的事,你帮不上忙,但还是谢谢你。】

  “不用谢,其实我没做什么。”

  但他的一句肯定,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时驭风有自己的界限,既是别人的家事,他便不再追问了,只道:“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从容接受,如果还没发生,我认为无需自寻烦恼,毕竟专注当下才是对抗未知的高级智慧。”

  专注当下才能对抗未知——

  桑采宜只觉得说这句话的时驭风,充满了坦然无畏的勇气。

  她道:【你好像很有应对突发事件的经验。】

  “因为于我而言,太多东西已无法转圜,就随时调

  整心态吧。”

  桑采宜很想问,那些无法转圜的是什么,但直觉告诉自己,她不该过界。

  他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相处的机会却不多,仅有的几次要么是偶然,要么是她有意为之。

  桑采宜很想跟他呆久一点,但还有十多分钟就上晚自习了,她不想逃课,估计时驭风这个好学生也不想。

  她提醒:【该回教室了。】

  “嗯,走吧。”

  艺术楼晚上不供电,桑采宜打开手机电筒,他们走得很慢,下到一楼,桑采宜的手机没电关机了,时驭风再次提醒她当心。

  走到门口,桑采宜去推门,然而推不动。

  时驭风见状,胳膊自她身后探过来帮忙。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压过来,轻轻扫过桑采宜的后颈。黑暗放大了人的感官,肌肤酥麻,桑采宜彻底僵住。

  “奇怪,怎么锁门了。”时驭风疑惑,又用力推了推门,发现门确实锁了。

  艺术楼大门是玻璃的,此时用一只锁从外面锁住,他们出不去。

  时驭风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却发现该死的没有信号,他想了想,说:“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看看别的门锁没锁。”

  桑采宜回过神来,莫名觉得这场景有点像恐怖片,面上不显,但心里有点害怕。

  而时驭风好像有窥探人心的本事,小跑几步又折返回来,安慰她:“别害怕,没有鬼。”

  看起来那么冷漠的人,说话做事却那么体贴。

  桑采宜扬了扬嘴角,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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