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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杏登枝_文氚【完结】(87)

  “只怕,瑞王并没能领会到陛下的心思,属下听闻,瑞王还请了贵妃娘娘出面,帮他在陛下面前说项,一再坚持要永宁郡主做瑞王妃。”

  言成蹊挑眉沉思,“瑞王虽不成气候,但我那位父亲,可不是等闲之辈,他不可能看出来陛下的意思。”

  见杜三娘欲言又止的模样,言成蹊不由皱眉道。

  “查到了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地干什么?谁给瑞王出了这等昏招?”

  杜三娘虽然不常在言成蹊身边做事,但她早就对这位主子的九曲玲珑心有所耳闻。

  常言道,闻弦歌而知雅意,言成蹊的心思回转之快,是她平生罕见。

  “武安侯却是去劝阻过瑞王,不过在他走后,瑞王便悄悄地乔装改扮溜了出去。”

  “我们的人查到,瑞王抗旨出府,连夜去了雍亲王府。”

  “你说谁?”

  言成蹊似是没有料到这个答案,猛地抬头去看,郎中的刀一歪,扎在他的脉腕上,顿时鲜血横流。

  “主子恕罪。”

  言成蹊满不在意地用帕子掩住,摆手示意郎中继续,又扭头去看杜三娘。

  “您没有听错,雍亲王,陛下唯一在世的弟弟,先皇越贵妃所出的九王爷。”

  “雍亲王?”

  言成蹊一字一句地念着,食指轻轻地摩挲着那张绣着荷花的素净帕子,这是他思考问题的时候,无意识的小动作。

  “……越贵妃。”

  言成蹊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滑过了一个念头,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总觉得这个思路,似乎终于要接近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的真相。

  “越贵妃在世的时候,最受先帝宠爱,椒房之恩,汤泉桂宫,荣冠六宫,连先皇后都不及她,可是,为什么她的儿子,没有被先帝立为储君呢?”

  “是血脉!”

  杜三娘试图跟上言成蹊的思绪,可她发现不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显然落后他一大截。

  “越贵妃是苗疆北院大王的女儿,两国通好之际,送给先帝联姻的礼物。”

  言成蹊又解释了一番,杜三娘才恍然大悟。

  “属下明白了,我朝皇室,最重血脉相传,然而雍亲王有一半苗疆的血统,所以,他从一出生起,就被剥夺了竞争储君的资格。”

  “这也是为什么,陛下的手足兄弟,在他登基以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唯独这位九王叔,他不仅平平安安地长大,如今还成了陛下最信赖的人。”

  “您的意思是?”

  杜三娘说着说着突然止住了话头,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言成蹊,戛然而止的模样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苗疆——南境!”

  言成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他抓住了关键,抬手指向柜子里的一个木匣子。

  “去把顶层那个梨花木盒子给我拿过来。”

  杜三娘闻言取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株红色花瓣,黑色花蕊的幼苗。

  言成蹊将它交给身旁的郎中,沉声问道:“这是什么的花?”

  杜三娘带来的郎中也是个有能耐的,他接过幼苗仔细地看了看,又凑到鼻端闻了闻,这才确认道。

  “是阿芙蓉。”

  言成蹊闭了闭眼睛,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虽然是用疑问的语气,可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我记得中原并不常见这种花,它原本是生长在南境吗?”

  郎中将阿芙蓉幼苗放回木匣子里,郑重其事地点头道。

  “是的,这种花对生长环境极为苛刻,雨水少但土地要湿润,日照长但不可干燥,土壤养分充足但酸性要极小。”

  “中原地势开阔,土地广袤,山川湖泊环绕,雨雪充足,大多数地方,并不适合种植阿芙蓉,而南境群山连绵,丛林密布,气候温润,正是阿芙蓉生长的绝佳环境。”

  郎中一直在屋内,言成蹊与杜三娘之前交谈的内容,他全都听见了。

  他知道此物必然对言成蹊十分重要,又抬头看了看杜三娘。

  那张平凡又显露出疲态的容颜,紧紧地绷着,眉心之间皱成了重岩叠嶂的“川”字纹。

  和她说了那么多回,她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多思多虑,再这般点灯熬油下去,恐寿数难长。

  可她从来不听,一个女人经营着桐城的所有暗桩,周旋在府衙和京城之间,每一日过的都是刀尖上起舞的生活。

  家国未定,大仇不报,杜三娘永远都不会放下心中的死结。

  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

  郎中低下头,拿起镊子,又不知要做什么,只好轻轻放下。

  “公子,我的父亲是一位游方郎中,他年轻的时候,去过很多地方,其中,就包括南境与苗疆的接壤地带,我曾在他的手札上看到过公子盒子里的这种阿芙蓉。”

  “这是九叶阿芙蓉,药效是寻常阿芙蓉的三倍,曾经是南院大王养在宫廷中,代表皇室至高无上地位的象征。”

  “后来,因为它的药性和成瘾性太强,人一旦染上,终其一生都难以戒掉,因而才被苗疆皇室废弃,慢慢变成生长在山岭瘴气中,不为人知的野花。”

  言成蹊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他调查多年,都一无进展,原来这东西,更不就不是来自中原。

  “那么,人若是服用了这种九叶阿芙蓉制成的丹药,会怎么样呢?”

  郎中想了想,沉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动容。

  “这花的果实和种子,具有显著的止血镇痛功效,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极为强烈的神经麻痹和器官衰竭,要持续不断地靠着它,才能维持清醒,直接提纯入药的话,副作用太强,相当于饮鸩止渴。”

  “若是与其他的药材稀释后混合使用,我想,应该就能实现当年京中爆发的‘福.寿膏’危机了。”

  郎中一边为言成蹊包扎绷带,一边面色冷静地说出骇人听闻的事实,屋内另外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

  此时,苏禾从外头推门进来,言成蹊以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虚弱地歪倒在一旁,口中还发出低低的抽吸声。

  郎中和杜三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流畅的变脸行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两人便看见苏禾焦急地将茶盘放下,三步并两步走到床边,满脸担心地看向“面色苍白,隐忍不发”的某人。

  “大夫,麻烦您轻一些,他怕疼!”

  作者有话说:

  论一些双面小言的嘴脸。

  属下:我不懂但大为震撼。

  第71章 腌笃鲜(一)

  苏禾进来的时候, 正事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言成蹊悄悄打了个手势,杜三娘立刻知情识趣地带着人起身告辞。

  等属下一走,言成蹊便彻底没了顾忌, 他倚靠在苏禾塞给他的颈枕上, 捧着苏禾新煮的青提茉莉花茶, 还要拉着苏禾不让她起身。

  即便什么都不做,就只是捏一捏她的手指, 勾一勾她衣袖上的纹路, 都显得暧昧缱绻。

  像只慵懒的大猫儿一般,贴着他熟悉的气息打盹。

  单独相处的时候,苏禾一向是惯着他的各种小动作, 她探身去看言成蹊受伤的手臂,抬眼便看见被他放在一旁的帕子。

  浅青色的布面半旧不新, 角落里绣着两朵粉色的出水芙蕖,苏禾看着眼熟,再仔细一瞧,这不正是自己好几个月前丢了的那方帕子吗?

  她拾起来用手指轻抚, 这帕子用了一年多了, 料子都洗得有些发白, 摸上去薄得很。

  如今沾了血迹, 早已褪色的荷花, 都染成了鲜艳的胭脂色。

  “你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苏禾低着头,小声问道。

  言成蹊原本正靠在她肩头, 百无聊赖地描摹她袖口处的襽边, 闻言也不否认, 就着苏禾的手点了点帕子上头的花瓣。

  “这个嘛, 是你送给我的。”

  苏禾鼓了鼓侧颊,垂眸去看他,言成蹊的睫毛很密,又长又黑,根根分明,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振动。

  即便如此,也难以遮掩他眼下的乌青。

  苏禾欲将帕子收起来,与言成蹊商量道:“这块旧了,又沾了血迹,我拿出去扔掉吧。”

  言成蹊不肯,将帕子抽回来叠好了塞进衣襟里,一本正经地胡搅蛮缠。

  “不成,送了我,就是我的了,我要留着。”

  “那还要新的吗?”

  苏禾故意逗他。

  “要,新的也要。”

  苏禾不禁莞尔,他倒是不客气,新的旧的,但凡出自苏禾之手,他都要据为己有。

  两人说了一会子闲话,言成蹊歪在苏禾肩膀上,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还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唯有两人单独在一处的时候,言成蹊才肯露出一星半点疲惫困倦的神情。

  他很强大,同时,也很孤独。

  像丛林里凶猛的大型野兽,生存的环境里危机四伏,暗藏的冷箭防不胜防,唯有时时警惕,架起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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