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偏头，用余光看向夏凌霄。
刚刚还笑着撒娇的人，这会眼睫低垂，乌黑的瞳孔略有些无神的注视着茶几上的那盘杨梅，茫茫然的，像是灵魂被抽离。
明玺心里一紧，他很不习惯夏凌霄这个样子，下意识地出声唤她：“喂。”
夏凌霄抬脸看过来，眨了眨眼睛：“你要是永远不会恢复记忆了怎么办？”
明玺微怔。这是他和夏凌霄都没有思考过的问题。夏凌霄提出的太突然，他根本没有准备，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夏凌霄却紧接着又问出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问题：“你要是永远都不会恢复记忆了，还会喜欢我吗？”
她思维怎么这么跳跃啊，讲话也太直接了，不能先问前半句，让他好好设想一下，再问那后半句吗……
在夏凌霄目不转睛地注视下，明玺近乎慌不择路地回答：“我怎么知道。”
“我觉得有点难。”
“什么？”
“我们两个现在心理年龄差很多。”
“……你以为你很成熟吗？”
“起码比你成熟。”
夏凌霄正过身，将脸上凝固的面膜一点点扯掉，这个过程或许需要保持安静，她一直都没有说话。
明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并且有些后悔，刚刚应该收她两百块钱去打扫浴室，当牛做马也好过这样让人难以呼吸的真空环境。
“喂。”夏凌霄不打一声招呼，忽然又转过头来，那张本就细白的脸此刻像剥了皮的鸡蛋，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不用想象，明玺知道捏起来手感很好，昨晚夏凌霄喝醉酒，他可是没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要不然就一年吧。”夏凌霄看着他说：“要是一年时间，你没有恢复记忆，也不喜欢我，那我们就分开。”
“……”
“OK吗？”
“可以，听你的。”明玺顿了一下说：“就是不知道爸妈他们会不会同意，我妈那么喜欢你。”
“强扭的瓜不甜，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看样子夏凌霄已经考虑的很周全了。明玺无话可说。
“我困了。”他站起身，身体里有种前所未有的疲倦：“你也早点睡吧。”
“欸，别急嘛。”夏凌霄轻轻拽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拇指压着他脉搏，亮堂堂的眼睛盯着他看：“那这期间你是不是也应该做出点努力？”
又是这个眼神。
“……什么努力？”
“你又明知故问啊，我们两个可是办过婚礼，领过结婚证，发生过实质性夫妻关系的，起码在我们离婚之前，你应该肩负起做丈夫的责任啊。”
“……比如呢？”
“比如——帮我吹头发什么的。”
明玺笑了。被夏凌霄气笑了。
合着她兜兜转转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他帮她吹头发。
不对，不止是吹头发。
夏凌霄的真实目的是要让他和高中那会一样给她当牛做马。
不得不承认夏凌霄真的很有这方面的天赋，每次找的借口和理由都天衣无缝，让人无从拒绝。
可他也不能就这样屈服。
“就我有责任吗？你没什么义务？”
公主病到底明不明白，任何一段感情都是相互的，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
如此严肃的话题，公主病却有嬉皮笑脸的嫌疑：“我也帮你吹头发呀。”
“你怎么那么会占便宜。”
“那我帮你暖床，hihi。”
“喂，你流氓啊。”
夏凌霄嘟起嘴巴：“你可真难伺候，那你来比如一个吧。”
比如……
明玺一时间还真想不出要让夏凌霄履行什么义务，让她去擦擦地板，他还嫌她擦得不干净呢。
夏凌霄不给他添麻烦他就谢天谢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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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喽
第15章 她可没见明玺每次吃饭前……
不管怎么说，在达成“一年之期”的约定后，明玺和夏凌霄相处起来要和睦多了，这种和睦虽然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明玺彻底收起他的“凭什么”，给公主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但公主也不是完全没有尽到做妻子的义务。
最起码明玺付出劳动的时候，夏凌霄能在旁边起到一个陪伴的作用，闲暇时间也不再是独自窝在沙发里沙发里快乐游戏，而是带着他一起去打网球，爬山，到郊区露营。
有非常多个瞬间，会让明玺产生结婚很好的念头。
可夏凌霄很快就能将他从美好婚姻的假象中拖回现实。
比如此刻，说好了要开车去湖边看日出，怕夏凌霄早起会犯困，他特意在小红书学了一下怎么做三明治，想着明早就在车上吃早餐，这样夏凌霄就可以多睡一会。
约好四点起床，明玺定了凌晨三点的闹钟，提前整整一个小时，不仅精心准备了夏凌霄爱吃的厚蛋烧芝士三明治和芋泥肉松三明治，还调制了两杯夏凌霄喜欢喝的话梅气泡冰美式。
一切妥当，洗漱完毕，刚刚好四点钟整，他站在卧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闹钟的声音。
只响了两声，就两声，便又重归清晨的宁静。
夏凌霄根本没有要是起床的意思。
没关系，明玺早有预料，他敲一敲房门，提醒里面的懒虫：“四点了，抓点紧。”
还是静默无声。
预计日出时间是四点五十三分，减去可能存在的三分钟误差，他们要四点五十分抵达目的地，按照夏凌霄这个新手司机的速度，即便这个时间完全不会堵车，但路上也要预留三十分钟，所以从夏凌霄起床到启程，中间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按说只是洗漱换衣服，二十分钟绰绰有余。
可对夏凌霄而言就得争分夺秒。
因此明玺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喂，起床了。”
夏凌霄用一条绿色薄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肥美的茧蛹公主。茧蛹公主一边蛄蛹一边发表重要讲话：“&*%￥#……”
明玺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清，但猜也能猜到她在说什么：“还再睡五分钟，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赶紧起床。”
夏凌霄半梦半醒地捞过手机，扫了一眼上面的时间：“才四点啊……”
“四点很早吗，还要不要去看日出了，赶紧，快起……”意识到自己絮絮叨叨在说车轱辘话，明玺不禁深吸一口气：“快起床。”
明玺自认话很少，他一直觉得一句话重复说很多次又蠢又招人烦，可现在他正在成为一个又蠢又招人烦的人。
这就是婚姻，难怪大家都把婚姻称作坟墓。
说起来也是老天保佑，没让他一睁眼怀里躺着一个大懒虫外加一个小懒虫。要是他和夏凌霄还有一个像夏凌霄就么懒散又拖拖拉拉的孩子，那伺候完大的还得去伺候小的，真是有够要命的。
明玺不废话了，他掀开夏凌霄的被子，无视她睡到七扭八歪的T恤和短裤，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而夏凌霄难得做一场美梦，宇宙无敌超级想睡个回笼觉把美梦续上，对于起床这件事一百分有一百二十分的抵触，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之际，她听到明玺近乎咬牙切齿地质问：“你说什么？”
夏凌霄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明玺松开了她的手腕，她又可以回到柔软温暖的大床上。
好舒服。
就睡十分钟，剩下十分钟刷牙洗脸换衣服完全足够。
夏凌霄闭上眼睛，这种时候只需要七秒钟平稳呼吸她就可以进入深度睡眠。
然而还不到七秒钟，一只微凉的大手捏住了她的两腮，夏凌霄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尚未来得及反应，挤满薄荷味牙膏的牙刷就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没人能含着一嘴牙膏睡回笼觉，饶是夏凌霄也不行。
她咬住牙刷，挣扎着坐起身，目光哀怨地看着明玺。
“你现在说不去已经晚了。”明玺立在暖色调的灯光下，仍显现出一丝不苟的严谨与冷酷。
“谁说不去了。”
“快——四点零三了。”
老天，能不能搞一档《这就是J人》的综艺让明玺去当导师啊。
夏凌霄脚步虚浮的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梳头发，因为时间太宽裕，她还在擦面霜之前涂了一点爽肤水。
四点十八分，两个人准时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
导航显示预计抵达时间是二十分钟。
明玺对此表示：“以防万一。”
夏凌霄抱怨：“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好歹是有驾照的人，只是车多的时候不敢开，这个时间马路上可是空空荡荡的欸。”
“谁小瞧你了，我要是小瞧你就根本不会坐在副驾驶上好吗。”
好吧。
夏凌霄放下手刹，开转向灯，挂到D档，打方向盘，在明玺逐渐诧异的目光下动作熟练且极其丝滑地驶出了地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