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不好。
刘浩没翻到雨衣,但找到了破了洞的一把大黑伞,爷爷舍不得丢,放在灶旁的柴堆侧。
还没等他兴高采烈地跑出去门去,院子的大门就咚咚咚地被敲响了。
刘浩撑着伞去开门,非常失望。门外的不是爷爷。
一个白头发白胡须的陌生老头,年纪比爷爷还大点,穿着村里老人最喜欢的那种大背心。狼狈地举着一个大荷叶挡雨。
哇,这荷叶的梗真结实,叶片真大。
但是雨下得太大了,大荷叶也不顶用。老人的半个身子都湿漉漉的,头发胡须黏在一块,往下淌水。
白胡须说:“浩浩,我去开会,忘了带伞,回来的时候路上下起雨。让我进去躲一下雨吧。”
刘浩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浩浩?”
白胡须笑了:“你记性真差。我是村长张爷爷,你忘啦?上次你考了五十九分,你爷爷还跟我抱怨呢,说你学习不用功,马大哈,小迷糊。”
刘浩脸一下子羞红了,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白胡须,这次认出来了,拍拍脑袋,嘿,我居然把张爷爷给忘了。
他赶紧把门打开,让白胡须进来躲雨。
张爷爷进了他家时,小黄狗也不看雨了,偏过头,疑惑地盯着客人。
张爷爷从容自若,和蔼地与它打招呼:“小苗苗,你好呀。最近的毛发又蓬松了,黄灿灿的,真好看。”
这条小黄狗,偏偏叫了个像猫的名字,叫苗苗。因为是被爷爷从禾苗下捡回来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出来,苗苗摇摇尾巴,还是有些疑惑地盯着白胡须的老人,围着走了一圈后,才确认了什么似的,亲热地舔了老人一口。
见此,连苗苗的名字都能叫出来,刘浩更不怀疑“张爷爷”,忙请他坐下。
有相识的大人在,刘浩就不敢在大雨里偷跑出去玩了,怕被告状,只能坐回去写作业。
张爷爷在刘家悠哉悠哉地坐了一会,还揪着自己没湿的大背心下摆擦脸,忽然,嘀嘀嘀,他腰上的老年机响了。他接了电话。
于是,老翁的脸色霎时变了,嗓门都高了一度:“什么?那小祖宗跑到我们县来了?”
原本气定神闲的脸,也变了一张苦瓜,叽里呱啦出一连串的抱怨。
“倒不管得那么细,但太不按常理和定例了。”
“活泼过头,这年纪懂什么管事?”
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抖着长长的白眉毛,叹了口气:“好罢,我这就注意起来。唉,自从换了大领导,旁的都好说,怎么这祖宗就不能安安分分坐在办公室里呢?添乱啊。希望别到我们村来……”
刘浩竖起耳朵听,小孩对听大人的话,常是有偷听兴趣的,总比作业有意思。
电话一挂断,白胡须张爷爷,就愁眉苦脸地在原地踱了一会的步,称有急事,需向刘浩借伞。
刘浩举起那把破洞的黑伞:“只有它了。您带走吧!”
张爷爷举起伞就往外走,临走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刘浩,说:“饿了吧?谢谢你让我躲雨。雨十分钟后停,你爷爷二十分钟半就到家,我这里有包点心,你先垫垫肚子。”
就举着伞,疾步而行,比年轻人都还利索。
刘浩接过打开,果然是一包点心,绿豆糕,还温热着。
他吃了几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不饿了,情绪充沛起来,原本定不下心写的作业,忽然就觉得精力十足,全能看进去了。
写作业的时间一会就过去了,十分钟的时候,雨果然停了。
又过了一会,门口有人进来了,他抬头一看,这次果然是爷爷。
刘浩下意识地抬头朝墙上的老旧时钟看了一眼,呀,不多不少,正是第二十分钟,三十秒,秒针刚过了三十。
刘勇赶着回家给孙子做中午饭,看他乖乖地、老实地坐在那写作业,慈爱地问:“饿了吧?这么热的天,那饼子放久了不好吃。爷爷中午煮饭,再煮点土豆炖肉。”
“还好,不饿,刚吃了点心。村长张爷爷来过,送我的。”
刘勇一愣:“村长张爷爷?谁啊?村长姓杨啊。”他纳闷极了,拿起绿豆糕看了一眼,愣住了,忽然板起脸:“浩浩,不要编谎话。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偷偷跑出去玩水玩雨了。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下雨天去荷塘捉青蛙,太危险了。要打屁股了。”
他只以为是孙子偷跑出去玩,怕他责怪,这才胡编了个人。
“这是爷爷昨天亲手供奉给土地的点心,放在土地庙里,用废报纸包着。”
而土地庙就在荷塘不远。浩浩或许是看见土地庙里的点心,正好肚子饿了,就拿回来了。
小孩子对神佛都并无敬畏,村里的小孩也时常偷拿庙宇里供奉的瓜果点心吃,刘浩以前也跟着他们干过。
刘浩委屈极了:“我没出去,也没拿土地公的点心,真是张爷爷送我的!我、我,对了,我还把家里的大黑伞借他了,就是那把破洞的!爷爷你去问嘛,看到拿着我家大黑伞的,就是张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