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兄长活下去,不想让兄长犯下的错牵扯到全家人。
沈昭与他说,若他想与花锦坦诚相待,也不是不可以,想来韩氏族人泉下有灵,不会怪他的。
“若计划因你的差错终止了,这些信件会一封不落的送到宫中。怎么办,知敬说了算。”
沈昭脸上还带着浅浅笑意,韩嘉鸿却觉得不寒而栗。他心中还是不愿背弃花锦,没忍住说:“何以至此?我一直敬你为表兄。”家中暗算,他都从来不忍参与。
沈昭却被他这句话彻底惹恼了,将桌上茶杯砸在他脚下,眼中带着杀意,寒声说:“本王从未有过什么兄弟。”
沈昭眼眸森然,下颌线紧紧地绷着,将刀剑抵在韩嘉鸿脖颈上:“念在旧情的份上,本王给你一个选的机会。”
否则他直接将信件送去宫中,韩嘉鸿有没有命送走花锦都两说。
韩嘉鸿发懵,许久都没反应过来,他看着暴怒的沈昭,不敢再说下去了。
沈昭将剑丢在地上,目不斜视的离开。
韩嘉鸿并没有挣扎多久,因为他本就没得选。
见韩嘉鸿走神,花锦便先开口道歉:“对不住。并非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我只是有些......也罢。”
她信得过韩嘉鸿。
正是这份犹豫过后选择的信任,更让韩嘉鸿羞愧难当,但他不能再任性了。
韩嘉鸿摇摇头:“我此番离京,过不了多久便要回来,如今家中出了乱子,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花锦:“小将军有难处,不帮我也在情理之中,我可以不走的。”
她不想为难韩嘉鸿,韩嘉鸿又是重义气的粗人,答应了她,可能会不计代价地帮她离开。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韩嘉鸿鼻尖酸涩,强忍着胸中澎湃,韩嘉鸿手心已经被自己攥出血了:“助你离京,只是顺手的事,并不难,如今事情已安排妥当,你安心走便是。”
花锦没应下。
韩嘉鸿怕她真的反悔不走,沈昭是真的会置他全家于死地。
韩嘉鸿终于逼迫自己麻木起来:“你不信我?”
花锦只是怕韩嘉鸿有难处不提,见他像是伤心了,连忙宽慰道:“怎会。我只是怕连累小将军,我信小将军,小将军是好人。”
韩嘉鸿:“明夜你出了府,我的人会接你到营中,天亮便出发,出发后,你想去哪儿?”
花锦没想到事情又变得这么顺利,松了口气,没压住心里的愉悦,面上也喜色地说:“蓟州,我还是想去蓟州。”
韩嘉鸿:“蓟州好山水。我会遣人,一直护送你到蓟州。”
花锦眉眼带笑:“那就多谢小将军了。既打消了疑虑,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一步。”
花锦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怕临行前太赶,来不及再谢过你。虽然京中许多事让我苦恼,但幸好遇上你愿意帮我。”
她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我思来想去,小将军什么都不缺,送什么都显得多余。这玉佩是寒山寺高僧所赠,可保平安,我从前戴它,是因为京中狡诈之人太多,往后不在京中,这个送给小将军。”
“愿小将军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平安归来。”
韩嘉鸿手心冒血,不敢抬起手,他红着眼眶垂头,片刻才说:“这玉佩太珍贵,知敬不敢收下。若你平安去往蓟州,再将这玉佩给随从,带回来给知敬吧。”
花锦没有强求,再次谢过他,才离开茶馆。
韩嘉鸿一拳砸在桌上,鲜血直流,一直在门外的侍卫进来,韩嘉鸿偏过头说:“与殿下说,事已办妥。”
侍卫咧嘴一笑,退下禀报去了。
添云也从庆国公府回来了,花锦还是留了个心眼,让添云去打听韩嘉鸿的消息,敬皎皎说,韩小将军的确要离京了,并不是诈她。
花锦想起方才韩嘉鸿对她的关心,有些懊恼:“怪我在京中,总是草木皆兵,疑心了小将军。”
添云:“那您,真的可以离开了。”
花锦望着燕王府的牌匾,紧绷了几日,终于敢流露出一丝渴望。
她想走。
花锦垂眸,浅浅笑道:“小将军说蓟州好山水,清熙说蓟州的酒和点心独一无二。蓟州是个好地方。”
小将军,也是好人。
第50章 作数
月色如银, 花锦踩着脚下婆娑白光,端着药进了屋,她身影纤瘦, 几许柔和月光渡在她的面颊上,让她透明了起来, 好像下一秒就要随月亮走了。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沈昭隐忍地垂眸,他起身, 自然地接过药碗。
花锦已经换了昨日的药, 今夜这碗药还掺了点东西, 让沈昭明日午后再醒都绰绰有余。
沈昭没有犹豫,将药一饮而尽,随手抓了一把蜜饯塞到嘴里, 打趣道:“这两日的药,不够苦了。”
花锦放下药碗, 慢吞吞上了榻, 她不搭话已是常事, 沈昭也没做计较, 只是突然说:“这一年,晃眼已过足足一个月, 也不算难熬吧。”
花锦闭眼假寐,并不回话。
沈昭看着她的面颊,胸中憋着闷气, 他移开视线:“倦了。明日该与赵太医商议, 换药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