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你家在哪儿啊?”
公子哥叫贾圆宝,长得白白净净,和花锦斗酒多了,真拿花锦当兄弟,坐姿放荡,就差躺在椅子上与她说话了。
镇上的人都不说,但贾圆宝也猜得到,花锦多半是京城来的。不用花锦答,他就说:“我爹说,京城可好了,你怎么不留在京城呢?”
花锦:“京城哪儿好了?”
贾圆宝说不上来:“反正,他们就说好。”
“噢,新帝登基时,我爹还去过京城,他说京城可繁华了。你说得对,京城哪儿好了,与这儿有什么不同?”
花锦心想,不同的是,你这样的公子哥,在京城要被教做人。
不过祝绻浑到那个地步都混的如鱼得水,想来贾圆宝也差不到哪去。
花锦状似无意问:“新帝?”
她一路上走走停停,也听过许多风声,别处到底不比京城,传话慢,传消息就更慢了,她总是慢半拍得知一些事。
比起关心新帝是谁,百姓更关心新帝能下放什么好政策。
花锦没听多少正经事,倒是听了许多八卦,尤其是关于她的祭礼。
花锦真是哭笑不得,她也听人议论过,市面上还有她与沈昭的画本,讲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花锦只觉得夸张。京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沈昭恐怕早就忘了她了。
贾圆宝:“不过新帝病重,估计......嗐,我说起来又没完,天王老子们的事,与咱们有什么干系。”
花锦应了一声,不知想什么去了。
贾圆宝看她的侧脸,惊叹于她高挺秀气的鼻梁,叹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叹她樱红的唇瓣,叹着叹着,没忍住问:“都说京中的女娘嫁人也格外早,锦娘这样的身段,定是大户人家出身,嫁的就更早了,出来怎么不带上你的倒霉男人?”
贾圆宝就是随口胡扯。
他刚开始追求花锦,使劲浑身解数,怎么都追不上也斗志满满。他爹一句话把他骂醒了:“人家锦娘瞧着就出身大户人家,什么男人没见过,你这盘菜白送过去,还不配被人家端上桌!”
贾圆宝觉得他爹这人,说话贼烦,不过也占理。
他就是打趣,花锦不爱与他一样胡说,没想到花锦扬唇,竟真的答话了:“倒霉男人死的早,我手无缚鸡之力,为求自保,只好离京了。”
美人说的就算是假话,那在贾圆宝眼中都是圣旨。
贾圆宝多少也知道京中宅院里的那点破事儿,思来想去,真气上了。
他愤懑道:“你男人真没用!”死那么早做什么?
花锦将最后一壶酒端在桌上:“记得结账,走了。”
花锦隔三差五就要离开一阵子,有时是两三日,有时是一个月,有时半年,众人以为她不会走的时候,她偏偏拎着两坛酒就醉醺醺的回来了,众人觉得她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她又撑着一把伞慢悠悠经营酒坊来了。
她无甚牵绊,是世间最自由的人儿。
贾圆宝眼巴巴瞅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痒痒,回去又对着他爹一顿诉苦。
花锦本来只是说倒霉男人死的早,贾圆宝这么一说,添油加醋,竟变成了另一种说法——她为了她男人在京中受尽了苦,她男人是个没用的家伙,帮不了她就算了,还死的早,害得她只能孤身出逃。
这么一说,花锦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就更伟大了。
众人再一传,于是有关她的经历被传的五花八门,什么离谱的答案都有。
花锦再回来时,就见邻里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她想问,那些人就拍拍她的手,一副“你不必说,我什么都懂”的表情:“往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和大家提!”
这里太小了,邻里都认识,关系亲近,有什么矛盾也好解决,贾圆宝那样的公子哥也不纨绔,官也是好官。
花锦有些感动,正想说些什么,就见面前的大娘愤懑的说:“你也不要怕,咱们这儿的男人都身体康健,不要因为过往,就不敢抬头看了。你要是觉得谁瞧着不错,与我说说?”
花锦收起那些感动,只想一脚踹死多嘴的贾圆宝。
第74章 魏玿云
花锦没想过再和谁共度余生。
偶尔也会梦到从前, 只是偶尔罢了,梦里也是与沈昭有关,有时梦到他病痛缠身, 她醒来就格外烦闷。
有一阵子,居然夜夜都梦到他。
有一个梦, 怪极了。
沈昭已经成为了新帝,但众人都说他残酷暴戾,在他手下当差都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一个不小心就要被诛九族。
沈昭哪儿有这么吓人?况且他还未登基, 装也得装个温润。
梦瞬息万变, 花锦看着沈昭孤身一人,他夜不能寐,噩梦缠身, 病魔也不放过他。于是,他狠狠心扔下了繁琐的政务, 挑了个不算忙的日子离京。
他前往寒山寺, 与高僧促膝长谈。
花锦坐在高僧身边, 与高僧一起盯着沈昭看。
听他说憾事, 花锦还是愣怔,她其实隐隐约约猜得到是谁毒了她。
当时其她侍妾都喜欢和她玩, 只有柳氏巴不得她死了,沈昭休书一扔,柳氏自然就要永除后患了。
她看着沈昭跪拜神佛, 他罪孽深重, 神佛却慈祥地盯着他看, 明明沈昭说的是心声,花锦却意外地听到了——“一愿国泰民安, 二愿边境少战事,异乡再无孤魂,三愿,造化从轻发落,再给发妻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