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痛心自己在最不合适的时机有了身孕。
长期颠沛流离地操磨与言氏的意气风发,以及陛下明目张胆地变心,都把生产时的皇后推的离鬼门关更近了一步。
她卧榻半年之久,陛下也不再需要她,言氏是比她更好的选择,当年夫妻之间的誓言就像一个笑话。
嬷嬷将孩子抱到皇后身前,皇后年纪太轻了,思及自己的苦难全部来源于他,因此在一夜失心疯,趁着嬷嬷打盹的功夫,差点掐死襁褓中的孩子。
有些人,生来就是被人嫌恶的。
他还记得皇后端来一碗药给他,她待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拿他身边的安公公威胁他。
他身边但凡有一心为他谋出路的人,全部被皇后弄死了。
沈昭喝下那碗药,心甘情愿落下了病根,皇后也终于不再待他疾言厉色,沈焰坐上太子之位以后,她待他甚至称得上和善,也时时为他的事操劳。
不过都晚了,沈昭养精蓄锐,不再活在她的掌控下。
花锦是对这些事听过一耳朵的,眼瞧沈昭要自揭伤疤,花锦不敢受这份情义,连忙爬了起来,笑意盈盈地问他:“殿下是想和妾身比惨吗?”
他们只不过都运势差了些。
想起柳氏,花锦宽慰他:“苦尽甘来,殿下会遇上良人的。”
沈昭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谁与你说的这些事?”
花锦又被摆了一道,她是当初听府中侍妾提起来的,见她支支吾吾答不出来,沈昭没再问了。
沈昭淡然说:“不是比惨。是想告诉你,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而且,在要谋的路上,任何事都不值得为之伤神。”
花锦很想踹他,很想把柳氏拽来他面前,让他见着人再说话,但她忽然想起来,他也从未为柳氏伤神过。
花锦:“殿下觉得我要谋什么路?”
她的爹娘,包括太子在内,都觉得她要谋一条权势加身的路。
花锦很想听沈昭的答案,但他笑了声:“为何不问我今夜怎么会去找你?是怕我做了垫脚石,拦了你的路?”
这实在不是个好问题。
她当时刚从一场噩梦苟延残喘爬出来,不管沈昭答的是什么,只要有一点是偏向她的,她都会产生很多恋眷的情绪。
但花锦知道这样的美梦持续不了多久,柳氏不是个摆设,花锦信缘分是命中注定,她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若她是上一世的花三,她一定会问他为何会来,然后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
可她不是了。
她再也不要做燕王妃。
今夜问了不该问的事,她就要被锁在京城了。
花锦偏过头去,自嘲地笑笑:“殿下为何而来,不重要。缘定天生,殿下的正缘不是妾身。”
沈昭被戳穿心思也没恼,他对她还没到强求的地步,只不过见她老成的样子,被逗笑了:“我只知道京中女娘要学琴棋书画,竟然还要学算命吗?”
花锦:“妾身给殿下算一算?”
沈昭:“好啊。算算运势吧。”
想起沈昭因为五皇子叛乱案被罚禁闭,花锦遗憾地说:“殿下的运势不算好,只比妾身强了一点而已。”
沈昭:“比你强就够了。”
花锦真的想踹他了,又听沈昭散漫地说:“那再算算,我的正缘是什么样的人。”
花锦想起柳氏妖娆的模样,竖起拇指:“芙蓉阁的头牌都比不上。”
沈昭这厮就是看着清冷自矜,花锦没忍住嘀咕:“伪君子。”
沈昭被她这一骂,起身看她一眼,哂笑一声:“我若真是伪君子,你以为你还有算计着离开京城的机会吗?”
沈昭凑近了些,看着花锦水润的眸子,二人的呼吸不可控地交缠在一起,花锦往后闪躲,沈昭就又近了些:“我若真是伪君子,定然熟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你猜我为什么不碰你?”
花锦荒唐地笑了,伸手去推他:“你在说什么荤话?”
她的力气太小了,沈昭没动,摁住了她的手:“你我可是拜过堂的夫妻,这也算荤话吗?”
是了,他们拜过堂,否则现在也不会躺在一处了。
花锦没与人这么亲近过,她仰着脑袋想躲,嘴边嘀咕着:“大难临头各自飞,我要睡了。”
眼瞧着沈昭俯身要压过来,花锦急了,她软着嗓子提议:“你要睡不着,我让添云去东院叫人来?这间房让给你?”
东院都是被皇后塞来的侍妾。
沈昭见花锦像是真吓着了,他起身躺了回去,还没闭眼,花锦就伸腿踹了他一脚。
踹完,她才轻声说:“今夜多谢你的伞了。”
沈昭没计较她言语中的别扭,而是问:“那你的正缘是什么?”
沈昭看向花锦:“蓟州人?”
花锦又踹他一脚。
她懒得理他,侧身正要睡,沈昭又开口了:“那是,韩知敬?”
花锦捂着耳朵:“你烦死了。”
沈昭低低地笑了声,说不上什么滋味,但他心中知道他要谋的路不会给他停留的机会。
他不会为任何人伤神,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