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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辽地[民国]_幻想时刻【完结+番外】(15)

  邓弋逢下的是死劲,吴璋荣一瞬间就吸不上气了,梁领言瞬间清醒过来,死死抱住邓弋逢的腰拦他,拼命喊:“别打他!不能打他!”

  她跪在地上双膝拖得通红,哭着喊:“我求你了!你别打他,你打他你就完了!弋逢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吴璋荣的姐姐嫁给了上海的土皇帝,吴家跟着起势,在这一带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邓弋逢挥起的拳头停在半空,被她的哭喊唤回一丝理智。

  他动作稍微一停,梁领言一把将他抱住,脸埋在他怀里啜泣:“邓弋逢,别打他,求你了,别打他,我不能害了你……”

  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肢体接触。梁领言还记得邓弋逢被她抱着,浑身颤抖。

  他的手掌心被指甲扣出血,血顺着手腕上的暴起的青筋黏腻下流。

  那件事当时没有几个人知道,最后不了了之。

  邓弋逢回去后,病了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高烧不退,时不时惊搐、呓语。邓平请遍了医生也无用,甚至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梁领言那一段日子,哪儿也不去,谁的话也不听,没日没夜地守着他。

  忽然,人群里有人尖叫:“见血了!”

  吴璋荣被田世符当腹一脚,喷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来。

  梁领言本能地想朝后避开,没想到整个人被手腕上的力量一带,忽然就落入到一片阴影之下。

  邓弋逢把她带到安全地带,只看了她一眼就要走,梁领言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你别走。”

  她看着他:“你没打出去的那一拳,我替你打了。”

  11

  第11章

  ◎无端地联想到你◎

  她的声音里有哭腔,邓弋逢停住了,看着她。

  他在她说不想见他以后,就极力避免和她对视,眼睛里的秘密太多,总有一个瞬间会偷偷跑出一丝情绪。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她哭着,避开他灼人的眼睛。

  因为那里,太干净太认真了。

  邓弋逢一怔:“好,我不看。”

  他偏过头:“别哭了。”

  她却哭得更厉害了,邓弋逢有些手足无措:“别哭了,再哭妆都花了。”

  梁领言却一把将他拉近,脸埋在他肩上:“就哭,就哭,反正我也不喜欢化妆,我要把它擦掉……”

  说着,居然在他的衣服上蹭起来了。

  小时候,邓弋逢最怕被人挠,梁领言有时候捉弄他,就故意在他睡着的时候挠他痒痒。

  这一瞬间,她忽然记起来很多个从前。

  她停下来,邓弋逢以为怎么了,下意识道:“我不痒。”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

  梁领言笑了,却也哭得更厉害了。

  她不知道,她偶然记起的瞬间,却是支撑他走下去的点点滴滴。

  身后忽然有人冲这边喊:“就是她!她在那儿!”

  邓弋逢想将她拉到身后,但领言已经迅速擦了泪,深吸一口气恢复冷静,自己走到人前去。

  这里是法租界,有人出去报了警,街上的洋巡警进来才将两人制止。

  吴家的跟班跟一个红脸巡警解释:“我们先生原本是在和这位小姐谈话的。”

  梁领言站了出去,平道:“是我,我是中西女中八年级的*梁领言,我今天是以班级文艺代表的身份,来和吴先生商量圣诞合唱公演的事情的。”

  吴璋荣就读于上海南洋中学,因为身体问题休过两年学,因此和梁领言是平级。

  最近两个全上海有名的贵族男女学校,决定合办一次圣诞公演,为仁济慈善会公益募捐。

  梁领言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文件:“这是盖着学校印章的文件。”

  “至于他,”梁领言看向田世符,“你以为我又在‘私会外男’吗?”

  田世符张口要骂,被巡警抬手警告。

  吴璋荣气不过:“呸,好一个脏东西,满脑子龌龊思想!”

  很显然,这一带都是吴家的势力范围,巡警也向着吴家。

  “各位,我叫梁领言,和万田实业的公子田世符结有婚约。我目前就读于中西女中,两年以后就能顺利入读北京大学外语系。我相信诸位都明白,在当今国局动荡之际,一名翻译人士远比一位家庭主妇于国更有益,因此我打算先读书深造,再谈亲事。但田世符三番五次逼我成婚。上次为了强迫我退学,他在我上学路上拦下我,拽着我的头发将我拖下车,肆无忌惮地殴打我。”

  她拨开自己的额发,露出头皮,丝毫不惧各色的目光:

  “而今天,吴璋荣和我谈着公事,却因为被误会我们之间有私情而遭受横祸。我想问一句大家,如今是什么年代了?为什么他田世符能如此污蔑我,如此污蔑吴先生?”

  “今日他对吴先生大打出手,自会有法律惩戒,可是我呢?我就要按着长辈的约定嫁给他吗?还未结婚,不顺他的意我就要挨打,难道下一步我就该被浸猪笼吗?所以我今日当着在座诸位的面,严格地声明我要和他退婚。”

  庄屏义愤填膺:“对!和他退婚!他不配!”

  “对!他不配!和他退婚!”

  人群里有人附和。

  吴璋荣还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他听了领言的话,也生出三分英雄救美的豪气:

  “居然这样无法无天!我一定要告得你田家倾家荡产!”

  田世符脸色刷得就白了,他也知道吴家的权势,此刻连一个字都不敢顶撞:

  “退!今日回去就退!”

  吴家的跟班仗着主人家的势,也敢啐田世符一口:“你还想回去!我们吴家要叫你把牢底坐穿!我们少爷从小被我们老爷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别人是一根手指也不敢碰的,今日居然在你这里受了天大的欺负,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田世符开始哆嗦,他飞快地思索一下,权衡过后还是决定告饶。不顾周围都是聚众看热闹的人,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哐哐磕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这么冲动!吴少爷!有什么事我们好好商量……”

  一抬头,哪还能看见吴璋荣。他早已被赶过来的吴家人千拥百护地抬出去送医了。

  随后田家的管家也赶了过来,恨铁不成钢地将人带走了。

  一个下午过去,各大报纸报纸纷纷把这件事登出来了,标题无非都是《…大学校董之女被未婚夫当街殴打》《万田实业公子或面临十年牢刑……》

  邹广出去采买,把凡是报道此事的报纸都买了一份搬回家。

  他啪得一声将报纸撂下:“姑奶奶,你看看报纸上都写了些什么!您真不回去?明园没装电话,可别耽误了你的事呀。”

  梁领言心情愉悦:“没安电话才好呢,让八卦记者都围堵梁志仁去吧,估计他现在的电话都要叫人打爆了。”

  她则喝着茶,悠闲地翻着报纸,看见哪家报纸上的照片把邓弋逢拍得很帅,她还要特地用剪刀把那张照片剪下来。

  邹广:“行吧,阿聊,有你的加急包裹。”

  “是学校的?”阿聊问,她想不出还会有谁给她发包裹。

  “好像不是,你看看。”

  阿聊放下手头的活儿,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薄片,贝壳儿形的,好像是石头,也有可能是玉,对着光还亮晶晶的,很好看。

  包裹里还附着一张纸:

  “阿聊:

  来信已收悉。

  前些日子我登寻矿地时偶然拾得一块金蓝线云母,当时觉得好看,因此随手装进包里,后来我因为路程原因要精简行李,却不知道该拿这块儿石头如何是好。

  恰好偶然记起云母入药似乎有明目之用,因此联想到灯下读书的你。如此无章法的联想,想来也是因为这石头和你有缘,因此不如就送给你吧?这块云母色泽十分好看,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依旧很难得,我打磨了一下形状,原本还想钻个小孔穿上线做成书签,但因为云母本身容易掉屑,并不合适,于是作罢。

  但最近北方局势并不太平,往出寄的包裹丢的不少,也不知道它能否安然无恙地到你手里,如果顺利收到,希望你能喜欢。

  另:祝你入学一切顺利。”

  张默冲寄过来的,他读了那封“读书笔记”,但没说收没收到照片。

  阿聊发现他好像总爱写这种不洋不文的东西,算不上是一封正式的信,好像都是兴之所至随手写的,因此并不讲究格式笔力。

  梁领言凑过来看她手里的那片云母,小声赞叹:“真好看。”

  阿聊在阳光下轻轻翻转角度,观看它流变的色泽。

  她喜欢收集一些小物什,觉得每次重新再看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关于它们的特定的人、事,甚至那一天的天气,气味,还有心情,她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好像再次感受一般。

  这片云母的形状打磨得很精细,为了防止割手,边缘还作了钝化处理。阿聊看着它,觉得自己接触到的“两个”张默冲正在重合:一个内敛沉闷,即使在所有的人恶意面前也不屑为自己辩言;另一个意气风发,用生命热爱工作,好像只有一双草鞋也能丈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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