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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辽地[民国]_幻想时刻【完结+番外】(39)

  “好,那我换个说话,吃了你的冰棍,能不能成为你的朋友?”

  庄屏看了他一眼,笑了。

  “行。”

  那天施辽回家,给庄屏送过来两大箱巧克力,说是温斯里让她代为转送的,权当对庄屏替他养花的感谢。

  庄屏傻眼了,这哪能吃完,再说等她把这些吃完,牙口也给甜坏了,但是温斯里提前预判了她的反应,还让施辽给她带了一张纸条。

  他的中国字实在是写得不怎么样:

  「吃不完可以退货换钱。」

  ……还真是直白。

  几天后,她去给施辽送自己的拿手菜,白斩鸡,想了想,还是特地多做了一份,让她带给温斯里。

  而在刚才,听到他说“白斩鸡”时,她本不会多想,但他偏偏越过人群看她,视线交错的一瞬,庄屏忽然那种和那天一样的想吃一个冰棍的心情。

  温斯里刚说完这句话,另有一个老师过来喊他,说是有什么事,他向学生们躬身致歉,然后快步离开了。

  直到他走远,庄屏才觉得自在一点,等反应过她是因为他的原因才不自在,她还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良友照相馆的人一直在跟着这群女孩儿们,替她们照相,施辽分别和关系好的同学各自拍了一张,然后拉着庄屏跟她最后合照了一张。

  举着照相机的老板娘见她没有给自己单独拍一张的意思,还笑劝她:“拍个单人的相片吧,这么美丽的模样,以后一定会怀念的。”

  庄屏把她推搡到相机跟前,不由分说:“必须拍,拍得美美的,多印几张,给邹广他们都发一张。”

  施辽笑了:“太夸张啦……”

  “夸张什么?那个土锤他去过电影院吗?他见过电影明星吗?他有你的照片就该千恩万谢……”

  最后施辽被按在相机跟前,留下了十八岁夏天的青涩模样。

  照片洗出来后,庄屏拿在手里,赞叹不已,只见照片里的姑娘眼型细长,鼻尖精致,又灵又巧,但在微微有些失真的黑白镜头下,她脸上的柔和被淡化,更多的,是一种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的张扬与锐气。

  她不愧是教国文的老师,精准总结:

  “好像一场又短又快的夜雨,扑面而来,一下子就能洗刷掉粘腻怠倦的热意!”

  施辽也很满意,虽然那天她拍的时候被庄屏指挥来指挥去的有些紧张,但没想到拍出来居然效果很好。

  照片一共印了六张,最后分享出去,只剩两张,庄屏想多讨一张,说要放在钱夹里,施辽却摇摇头,说她不给。

  庄屏愣了一下,随即一脸了然,笑得狡狭:“噢噢,该不会是要送往遥远的北方吧?”

  施辽和张默冲一直有通信的事,庄屏一直都知道,因为施辽并不对她有所隐瞒,但也是因为相信施辽,所以她一直都选择不过问。

  “但是阿聊,”庄屏迟疑了一下,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道,“你知不知道,只有对双方有那个意思的人,才会互换照片啊?”

  她做出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是希望看到施辽听到这话有惊讶的反应,那就说明她并不知情,但是施辽却没有,她很平静,甚至还有些开心地看了她一眼,自如道:

  “我知道。”

  ——

  “我已毕业,并有信心拿到南洋医科大学的入学资格......这两天天气闷热无比,已经可以想见今年会是怎样一个夏天,虽然假期很长,但我还没完全想好要做些什么...”

  在大考后的第二天,施辽回家后一觉睡到下午一点,醒来时浑身热得出了一层细汗,她从竹面凉席上坐起来,扇着蒲扇发了会儿呆,然后才下床坐到桌前,提笔对张默冲写下了这封信。

  当写好折信的时候,她拉开手边的木屉,看着那里静静躺着的那张照片,不由得想起来庄屏那天的话。

  她对他,有“那个”意思吗?

  她想了一会儿,居然又发起困来,干脆不想了,合上了抽屉。

  如果“喜欢”这种情愫真的这么重要的话,那就等见到张默冲,当面面对他,再看自己会不会犹豫送出那张照片。

  她照例每日读书,预习课程,偶尔烧一两盘菜,出门去社服部帮忙,或者被邹广和庄屏叫出去玩......日子像水波一般平淡而安定,她感到无比幸福,但依旧隐隐希望,在某个午后,能看到一个人长身玉立于满院树影之下,在她推门而入的瞬间,回身看她。

  32

  第32章

  ◎张默冲,于1935年艳阳的天津◎

  然而不等她等到这样的一天,一封信先行而至,宣告了她期待的落空。张默冲往明园寄了两封信,一封给施辽,一封给卢公。写在给施辽的信内容稀松平常,如往常他们之间的通信一样,只不过在最后一段,这样写道:

  “施辽,一直以来,我跟随地质队,几乎跑遍了祖国辽阔的北方。曾经有位美国来的国际友人与我们同行,他痛恨战争,一心想要帮助积贫积弱的我们,却在一番北行之后不无遗憾地对我说:中国很美丽,很古老,但好像因为过于古老,她被榨干了肉血,已经不能为她的子孙提供任何有用的资源......

  可当我每次亲眼所见这里无与伦比的美丽,我不信我脚下的土地会这样放弃她的子民,我不信我们会变成只能依赖洋油洋货的国家......

  施辽,日寇侵略的铁蹄不断迫近,而我们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亲自用双脚证明一个道理:我们的祖国,一定地大物博。

  适逢地调所与欧洲一所大学合作,我和丁青简得以有机会前往一个叫比利时的欧洲国家,前往她的首都布鲁塞尔东边的小城鲁汶大学学习进修。机会来得突然,因此很难得。时间紧迫,我们将在七月下旬左右乘“布鲁伯德”号从天津出发,期间估计不会在上海作留,因此我恐怕也无法与大家告别,我感到万分抱歉。

  听闻你已顺利被录取,我感到由衷的高兴,高兴我们皆非蜉蝣。施辽,你年纪还小,人生亦宽阔无限,新的阶段正要开启。如果来日,我们还能有机会相见,彼此之间相笑颔首,于张某而言已经足矣。

  如果不能相见,那就祝你不必停留,乘风而起,自顾向前走。

  张默冲,于1935年艳阳的天津。

  看到最后,施辽视线里的一切都已经变了形,一滴泪水掉在纸上,恰好湮湿了那四个字:

  不必停留...

  她不明白,他去留学,她自会替他开心,可是他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又要说出最后的那句话...

  可是过了一会儿,那封信带给她的波动渐渐平息,她仔细想了一下,心里只剩一个迫切的念头:她要见他,无论他离开一年两年还是多少年,她一定要见到他。

  卢燕济估计也是为着那封信的缘故,下午难得得让杜兰帮他熨熨衣服,出了一趟门。晚饭的时候明园只有施辽和杜兰两个人,杜兰把菜端上桌子,不无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杜姨?”施辽关切地问她。

  杜兰看她一眼:“你还不知道吧,卢公的外甥要出国读书了。”

  “是吗?”施辽装作才知道,“可是好事呀?”

  “能念书,确实是好事,可是出国念书,只有对有钱人家的孩子才是好事,张先生早就无父无母,哪里来的钱啊?”

  “他们所不提供经费吗?”施辽一愣。

  杜兰解开围裙坐下来,给施辽夹菜:“我也这么以为,但卢公说了,他们那个地调所,看着风光,其实是个有名的‘清水衙门’,穷得叮当响,有两个经费都投了研究了,给员工的薪水呀,少得可怜。”

  “而且呀,估计就算他们所给他出费,他自己都不大愿意要的,毕竟这么些年都苦过来了...”

  她看她一眼,讳莫如深:“你哪里见过你师公出门见人还在乎外表的?这回估计不是去见朋友,而是去搬救兵去了,筹点资金,给那孩子汇过去。”

  ……

  施辽这一顿饭吃得是食之无味,终于吃完,她找了个借口溜出去,去巷口肉铺家借了电话,在毕业时的同学的留言簿里翻出来一个电话,拨过去。

  半晌后,那边响起一道女声:“您好,请问找谁?”

  施辽忙道:“我叫施辽,是唐小莹的同学,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她,我有急事,多谢您。”

  那边估计是女佣,恭敬答:“请您稍等。”

  过了一会儿,唐小莹接过电话。她和施辽交情很浅,想不通她打电话给她是为什么,不过她正好因为不能跟男友出去约会闷得无聊,接个电话也无妨,所以她懒懒开口:

  “施辽呀,怎么啦?”

  施辽预先已经想过怎么说,“小莹,我想托你帮个忙。我男友在天津读书,上回同他讲电话,我好像听见一个女人在他旁边,可他却不承认,还说他要马上去欧洲,坐一趟什么‘布鲁伯德’号。我想去见他,可却不知道这艘船在上海停不停靠...”

  “你不知道,他有钱,长得又好,花心得不得了,我也看清他了,可是一听他和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好上,我心里恨得不得了。所以我想去见他,想美美出口恶气,但我不知道那船在上海停不停,要是停的话,我刚好省一笔去香港找他的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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