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会儿也没人抱怨这些，大家都在和身边的人讨论城主的事情，昨晚家门突然被敲响的时候，好多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在发现敲门的是城里的士兵以后，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事，士兵上门来抓人呢，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不过城主病重这样的消息也同样骇人，之前他们可完全没听到任何消息，明明前几天还看到格雷佛城主外出打猎满载而归的。
“都到要举行祈福仪式为他祈祷的地步，恐怕是真的病得很重了吧？”
有人小声地道：“可不是，我问了认识的一位医生，说是城主恐怕没剩几天时间了。”
本来被请去城主府给格雷佛城主看病的医生都被勒令不许把这事外传的，但昨晚士兵梦挨家挨户的通知所有人，这消息就是城主府自己传出去的了，于是憋了好几天的医生们自然就解除了口禁，忍不住和人说起
城主的情况，人们也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听说之前还有神父给城主驱邪了，但城主还是没有好起来，你们说，祈福仪式真的有用吗？”
“应该可以，这可是由主教大人举行的祈福仪式。”
这个时代因为医学技术的不发达，加上大多数的医生都出自教会，所以在这个年代，人们普遍都把医学和神学联系在一起，认为生病是魔鬼在作祟和来自上帝的考验与惩罚，又认为如果病愈就是病人足够虔诚通过了上帝的考验，治不好就是他不够虔诚。
——很难说这种说法是不是医生们为了掩盖医术不精治不好病而灌输给病人的。
但确实现在的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知道之前已经有神父给城主驱邪却没有成功以后，他们难免会觉得是不是城主不够虔诚才没有驱邪成功令他康复。
可格雷佛城主的虔诚是有目共睹的，他每年都会给教会捐赠大笔的金钱和物资，教会在宗教节日给平民分发圣餐的时候，他也会让面包师做大批的圣餐捐给教会，所以受惠的平民们也记得他的好，并不认为城主不够虔诚。
早就已经被洗脑的人们不会认为是因为这种说法不对，其实生病与神魔无关，他们只会认为，驱邪不成功，是负责的神父能力不够，现在换了主教，应该就会有效果了。
当然，如果这场专门为城主举行的祈福仪式完成以后，城主依然没有好转，那就是命运的安排了，是上帝想要城主去天堂，所以谁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第16章
因为是城主府的命令，罗尼尔城内能来的人都在规定的时间内抵达了，因为人实在太多，虽然正殿之内勉强也能挤下，但来晚了的人就只能呆在正殿的大门外和长廊上了。
人太多容易造成混乱，所以教堂内外都布置了许多士兵和教堂这边的杂役护卫们一起维护现场持续，执事长也带着几位执事接待着抵达的贵族们，而乔治主教则在招待城主一家。
因为柯莉丝要求城主必须在场——这也很正常，教会为病人傅油行终傅圣事（神父在危重病人身上涂抹经过祝圣的橄榄油，将病人付托给基督并求赐与安慰和拯救，是天主教、东正教等传统基督教派的七大圣事之一，也称临终圣事）时，病人也都要在场，不过一般病重的病人都是在自家请神父上门的——所以虽然城主此时已经病得全身无力无法行动，还是在家人的陪伴下乘坐马车抵达了大教堂。
当民众们看到坐在椅子上被人抬着走过红毯送上高台的城主时，虽然已经知道格雷佛城主病重，但真的看到此时城主大人的模样时，他们还是被吓了一跳。
但大家都不知道，更大的惊吓还在后面。
除了少数知情者，所有人都认为，这场弥撒是由乔治主教主持的，可等弥撒开始，看着以主祭的身份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柯莉丝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主祭不是乔治主教也就算了，竟然也不是别的主教或者神父，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性，而且看她的样子，甚至都不是修女，这也太奇怪了吧？
更别提女人们进入教堂都是不能露出头发的，可这陌生的少女一头金发完全没有被遮盖，虽然那精致华美的服饰搭配上她美丽圣洁的外表，加上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可再怎么不普通，也没有由她来主祭的道理吧？
站在能看到柯莉丝的位置的人惊艳于柯莉丝的外表和那不凡的气质而保持了安静，可那些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只能隐约看到她的身形和发顶的人就不一样了，在意识今天的主祭竟然是一位少女时，大教堂内一片哗然，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觉得这实在太荒诞了，众所周知只有神父级别以上的神职者才能主持弥撒，而神父以上只能由男性神职者升任。
今天的弥撒由一位少女主持的消息在人群中传开，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安静！”
以辅祭身份跟在柯莉丝身后的乔治主教大喝一声，可惜他的声音再大，也无法盖过如此多人的喧哗之声。
好在乔治主教也早有准备，在他喝止众人的时候，早就被提前叮嘱过的士兵们在接到指令后也异口同声地喊起了“安静”，紧接着，教堂内的管风琴被奏响，巨大的琴声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声音。
琴声响起，演奏的还是代表弥撒仪式开始，主祭和辅祭进入殿堂内的进堂曲，出于对上帝的信仰和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原本还在说话的民众纷纷停止了交谈，不太情愿地跟随琴声和唱诗班一起咏唱进堂曲，但他们的目光还是紧紧盯着柯莉丝，尤其是那些拥有座位可以的贵族们，初期的惊艳过后，他们的目光就变成了挑剔、审视、怀疑……不太友好的定在柯莉丝的身上。
正按部就班走向高台的柯莉丝完全没有被这些负面的目光所影响，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比这更大的场面她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只是去去一两万人而已，柯莉丝完全不带怕的。
她站上高台，把带来的圣经放在架子上——当然，柯莉丝今天可不打算念上面的经文——然后面对众人，在结束的进堂曲中，朝着所有人微微颔首，说出了致候词。
不过和其他主祭们说的“愿主与你们同在”不同，柯莉丝说的是：“愿父神与你们同在。”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股空灵缥缈的圣洁感，在教堂这样的环境中，就更加显得神圣了，更为神奇的是，明明她也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可在场所有人，哪怕是站在正殿之外的民众，也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就好像这话是在他们耳边说出的一样。
自然的，柯莉丝独特的称呼也被他们注意到了。
虽然有时候信徒也会称呼上帝父神，但按照仪式的流程，这里是要称呼为“主”的。
愚钝的人正想嗤笑她连这么一句开场的致候词都会说错，开口之前却发现周围非常安静，怕自己开口会引起关注，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而更多的人则惊奇于他们竟然能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要知道就算是以前他们参加弥撒的时候，人没有现在多，站的远了也没法听清楚主祭的声音，可现在全场的人多的都把整个正殿给挤满了，大家之前又吵吵闹闹的，这都能听到柯莉丝开口，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也不知道是被这个震慑住了，还是人们抵触由柯莉丝这么一个女性来支持仪式，所以在柯莉丝说致候词的时候，本该回应的信徒们大都沉默着，只有零星一些人回应了一句：“也与祢的心灵同在”——回应的自然是知道她身份的教堂内部成员和城主一家了。
不过柯莉丝也并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应，没回复就没回复，她收回目光，直奔主题。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祈求父神垂怜于格雷佛城主，让他摆脱病痛。”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同样在台上的城主点了点头，连带也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此时城主的样子其实有些狼狈，虽然他没有发病抽搐，但因为脸部僵硬如苦笑，导致口水一直从嘴角流出来，为了不被所有人看到这一幕，格雷佛城主是面对神像，其他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可虽然如此，这话还是让人们想起来他们被聚集在此的原因。
所以在柯莉丝说：“现在，请大家开始为城主祈祷吧。”
大家还是不得不配合地抬手做祈祷状。
心里不满的人其实很多，越是虔诚的人越不能容忍祈福仪式的规矩被破坏，而柯莉丝不仅不是神父，甚至没有遵守教会的规矩，直接在教堂里露出头发，这点尤其招致在场绝大多少男性们的不满，认为她这样的做法是不尊敬教会，更是对上帝的亵渎，是罪孽的行为。
但仪式已经开始，而且台上作为辅祭的乔治主教和今天祈福的主角城主一家都没说话，其他人碍于他们的态度，也只能把不满压下，保持沉默。
不过很快，就没有人再去想这些了。
在所有人都开始祈祷以后，柯莉丝也转身面对了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