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Lisa母亲尖笑起来:“她只扔了二十万!说什么先做个手术凑合着用!”说着又指向病床上枯瘦的男人,“连手术后的营养费都是我们姐妹凑的!”
“这家医院值得了二十万?我猜她给的可不值20万吧,你吞了多少?”
“放屁!”
米娅冷笑:“贪女儿卖命钱的人我见多了,像你这么狠的还是头一个。”
“她真的只给了二十万!就是一个戴鸭舌帽、穿黑T恤的男人送来的,拎着个破编织袋……”说着突然意识到说漏嘴,连忙捂着。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点滴瓶里的药液一滴、两滴,像倒计时的秒针,但米娅可没那耐心。
“最后问一次——那个人,是谁?”
“我哪知道啊!”Lisa母亲哭了起来,“应该是同事吧。你要问也该去问Lisa那个死丫头啊!反正那丫头现在攀上高枝了,听说都要当模特拍广告了,哪还管我们死活!”
同事?难不成Gleam还有内鬼。
不过米娅很快反应过来。
当模特?
光在Gleam可做不成模特,得找模特经纪公司才行。
“模特......经纪公司。”
那罗乘不就是开模特经纪公司的?
“问完了,等警察来吧。”
“你你你你——!你什么意思!”Lisa母亲气晕了。
问完,米娅带着明歆离开。
明歆问:“唉,感觉毫无头绪呢。”
“不,这一趟还是来对了。”米娅说。
明歆:“?”
米娅:“我心里已经有数了,只是还需要证据。看来最终,还是得从Lisa那里打开突破口。”
...
医院门口,雨渐渐停了,地面湿漉漉地反射着路灯的光。
米娅推开玻璃门,带着雨后的凉风走出来,发梢被风吹得轻轻飘起。明歆跟在她身后,从包里拿出嗡嗡响的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是“家里阿姨”。
“阿姨,怎么了?”
米娅正要抬手拦出租车,听见身后“啪嗒”一声。她回头,看见明歆的手机掉进了水洼里,屏幕裂开好几道缝。
电话还没挂断,听筒里传来阿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姐……董事长不行了……医生让家属赶紧来医院……”
明歆愣在原地,雨水慢慢浸湿她的头发和外套,她像是没感觉到一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地说:“我爸……没救过来……”
这个消息传得很快。等她们坐上出租车,明歆的手机在包里不停地震动。碎掉的屏幕上,一个个名字亮起来又暗下去:财务总监、董事长秘书、市场部经理……
“大家都知道了……”
...
城北医院的走廊里静悄悄的。
一位护士轻轻将几张表格放在明歆面前,最上面是一份《遗体处理知情同意书》。
明歆的手有些发抖,试了几次都没能写好名字。米娅见状默默递过来一个硬板文件夹垫在下面,让纸张平整一些。
在护士轻声提醒还需要填写当天日期后,明歆深吸一口气,才完成了签名。
护士收好表格,轻声说了句“请节哀”,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公司副总带着几位同事从走廊那头赶来。
他哑着嗓子提醒明歆要保重身体,公司还需要她主持大局,特别是两天后就要召开股东大会。
“明小姐,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谢谢你们,我会尽快调整好。”
米娅始终扶着她的手臂,轻声说:“这几天我都会陪着你,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
翌日
边晟正低头看着手表计算时间。在拘留室里,除了数着分秒流逝,实在没什么事可做。
讯问室的门被推开,警官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
“边先生,”陈警官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关于Vivi指控你们抄袭的事,有了新进展。”
边晟抬起头,眼神里带着戒备。
这些天他已经被各种坏消息磨得没了脾气。
警官将平板电脑转向他:“我们收到了关键证据,证明是Vivi的设计总监周霖窃取了你们的设计稿。”
视频开始播放,正是周霖在办公室指示下属修改设计图的监控录像以及和沈誉的聊天记录。
“这份证据从哪里来的?”
“匿名举报。”陈警官滑动屏幕,展示聊天记录截图,“而且我们发现,周霖与沈誉有密切联系。沈誉确实将你们的设计稿提供给了她,共同策划了这起诬陷。”
“所以。”陈警官合上文件夹,“针对你的抄袭指控已经撤销。你可以离开了。”
边晟问:“那白水水的案子呢”
陈警官的神色缓和了些:“这得多亏米娅小姐提供了线索。她去了城郊的庄园,正好遇到你们Gleam的化妆师Lisa。根据你之前的推测,Lisa在白水水遇害时确实有很大嫌疑。”
边晟的眉头越皱越紧。
“米娅小姐当时试探了几句,Lisa的反应很激烈,两人发生了争执。没想到Lisa竟然起了歹心,想灭口。
Lisa现在人在医院,自作孽伤得不轻,还在昏睡。等她醒来,我们会第一时间审讯。栽赃、故意伤人,加上之前的嫌疑,足够她开口说实话了。”
“谢谢警官。”
“需要派人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边晟走出警局大门,外面车水马龙,阳光晃得他有点睁不开眼。他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脑子里却像有根筋猛地一抽,突突地跳着疼。
这几天都没睡好,这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但这次却来得格外凶猛。
他强撑着走了几十米,拐进一条平时没什么人走的小巷子想缓口气。巷子一边是老旧小区的围墙,一边是几个脏兮兮的垃圾桶,还散发着隔夜馊水的酸味。
他背靠冰凉粗糙的砖墙缓缓蹲下,用力揉着太阳穴。
脑海里各种模糊的碎片搅成一团。
米娅看着他时担忧的眼神。
警察提到的“沈誉”这个名字。
还有医院手术台上刺眼的白色。
它们就像找不到头的毛线,越缠越紧,越缠越痛。
“得想起来……必须想起来……”
他低声自语着必须找回记忆,虽然记得医生嘱咐过记忆恢复需要循序渐进,但他已经无法再继续等待。
关于那些未解的谜团,以及那个名叫沈誉的人。
他不想再继续处于被蒙蔽的状态。
一阵难以抑制的焦躁涌上心头,促使他起身走向巷子深处,将前额重重抵在墙皮斑驳的老墙上。
“告诉我……把真相还给我……”他对着墙壁喃喃自语。
起初只是轻微碰撞,希望能震开记忆的混沌,但收效甚微,只有墙灰簌簌落下。
他心一横,加大了力气。
“咚!”一声闷响后,额头传来清晰的痛感,眼前瞬间黑了一下,冒出几点金星。似乎有一个画面闪了一下:好像是下雨天,很泥泞的路……
“不够!不够,就只有这些吗?!”边晟喘着粗气,像是跟谁赌气,又像是惩罚自己,再次用力撞上去。
“咚!”更重的一下。热乎乎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了下来,模糊了他的左眼。
哈,出血了。
但这次,他好像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很绝望……
疼痛继续刺激着他,他不管不顾,又一次狠狠地将头撞向墙壁:“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一起痛吧……”
“咚!”
这一下,边晟彻底脱力,天旋地转地瘫倒在地。额头的血淌得更急了,流进眼睛,嘴里,下巴也黏糊糊的。
就在这剧烈的疼痛和眩晕之中,一些一直被封锁的画面,终于冲破了闸门——
那个雨夜,古江村的林子里,一个男人转过身来……那张脸,冰冷带着恨意,是沈誉!
还有米娅……她哭着在喊什么......
“边晟。”
“边晟?”
“边晟!”
“你醒醒。”
?
巷子口传来女人的惊呼声:“天啊!那个人怎么了?”但很快,那惊慌的脚步声便远去。
边晟就那样躺在冰冷的地上,望着天空。
胸口剧烈起伏的他,嘴角却难以控制地扯动了一下,做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
“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
当雨中车祸、庄园刺杀、古江村祭祀、村民的折磨、迷药、捆绑、偷袭、栽赃这些记忆碎片一齐涌上心头时,边晟才终于明白,遗忘或许是种仁慈,而记起才是真正的炼狱。
“怪不得米娅会觉得,不记起也好。毕竟有些事情,还不如永远烂在时间里,至少不会心痛。”
“而我边晟到底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爸!妈!你们能给我答案吗?”
“为什么偏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