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不一的光斑就这样投在了他的侧脸,江净理慢条斯理站好,随口问,“在这做什么?”
阮柚拉开了距离,后知后觉又想起脑袋冷不防增加的重量,下意识摸了把。
而后,摸到了一只兔耳朵,痒痒团在了掌心。毛绒绒的兔耳朵耷拉在头顶,还在非常绚丽、张扬的闪动光彩。
阮柚眼皮倏然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但唯一确定的是——她自认铁骨铮铮,绝不当幼稚鬼!
于是乎,很快就要拿下来,却被江净理按了下动作,问她,“不喜欢吗?”
你说呢!
阮柚慢悠悠、无声胜有声地丢给他一个眼神。又想起自己人设在身,眼前人可是不久后要抱的大腿,所以一时没开口说话。
头箍摘了下来,她顺了顺头发。
江净理哦了声,接过兔耳头箍,像是知道了。
既然她不喜欢,它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阮柚这才想起他之前问的那句话。
在这做什么。
“我在看风景。”
总不能说,在等他们吧。
江净理:“是么。”
他的眼底浮起笑意,看了眼她眼前的风景,“我还以为在等什么人。”
少年语气漫不经心,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感觉。
阮柚眼睛闪了闪,忍不住捏了下手指:“…”
她没有,别乱说。
第42章
*
莫名地, 阮柚心跳有种不安定的感觉。
一拍接过一拍,像极了心虚在作祟。
江净理安静下来后,就这么坐在了她身边。
两人面前是熙攘穿梭的人群。
热闹相衬, 倒显地现下氛围有些奇怪。
“你喜欢热闹吗?”
阮柚冷不防听到他的声音。
少年略略抬眼,嗓音清淡寻常,但看来的眼神却透着十足的认真。
“……喜欢。”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但阮柚还是认真地答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她下意识环视四周, 终于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宁糖!
她眼前顿时一亮。
少女心系任务,将心不在焉写在脸上, 全然没注意身边人的目光。
在专注描摹对方每寸神情,鲜活、灵动,焕然周遭一切的色彩。
一如最初。
烟花时间点快要到了。
阮柚听见了系统催促。
撮合男女主的任务迫在眉睫,她想找个借口先离开。
而这时, 江净理忽然发问:“脚怎么了?”
他注意到了细节。
唔?
阮柚浑身一僵。
没多久,感受到一丝冰凉的异样。
定睛一看, 江净理蹲在了她面前。
捧起了那只白皙脚腕, 指骨很轻地力道, 像是羽毛被风卷着扫过皮肤。
陌生的体温源源不绝融了过来。
两人距离倏然拉得很近, 灯笼昏茫的灯影缓慢游离, 少女脚踝莹白细嫩,被覆过来的指节全然捧起,留下的印痕莫名多了丝暧/昧。
“不要。”
阮柚本能想避开。
她低着头, 觉得两人过于亲密了。
“不是最怕疼了吗?”
江净理抬起了眼, 灯光下他的眼睛漂亮柔和, 黑色额发随意扫开,全然映着眼前的人。
“我帮你叫医生过来,好不好?”
他站了起来, 清冷气息沾染过来。
“不要。”
阮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硬邦邦,她屈拳咳了咳,慢吞缩了缩腿,“我没那么娇气。”
话语稍顿,她正色,“现在已经好多了。”
更何况,重点可不是这个啊喂!
与表面云淡风轻比,阮柚如今的内心可谓焦灼万分,火急火燎地烧。
她需要完成这个关键任务。
正所谓剧情由一段段大小高潮递进升温地。而毫不意外,男女主共赏烟花的浪漫情节,当然可以称得上一个重要的桥段。
她很快把刚才感受的怪异消化了大概。
毕竟江净理现在还误会她是救命恩人呢,这应该就是、救命恩人的优待吧?
两人聊天间隙。
沉寂的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有人扬起了头,仪式感十足的喊了声倒计时
无疑是今天最重要的环节。
鼓噪的人声唤回了阮柚所有的理智。
熙攘流动的人潮里,阮柚看了眼身边的江净理,心一横,手指戳了戳他。
她扬扬小脑袋,“看烟花啊,很漂亮的。”
少女眼睛笑成了小月牙,眼眸烁着亮亮的光辉。
让人移不开眼。
而不知为何,江净理很配合地照做了。
他略略抬睫,看了眼远处风景。
漆黑无边的夜空,只有寥寥分布的几颗星。山上夜风习习,清泠泠摆弄山树上雕花灯笼,一切安然平和。
身后。
人们不约而同进行倒计时,江净理沉默听着,眉眼冷清。
与热闹置身事外的疏离感。
再低头,已然没了她的身影。
不出所料。
他轻笑了声,胸口堆压的情绪闷闷的,像是拉他入黑暗。
真是,不乖啊。
-
阮柚忍着钝痛,终于找到了人群里的宁糖。
对方看见了她,一脸藏不住的惊喜,但还未及时打招呼,袖子就被扯了扯。
“宁糖,我知道一个看烟花的绝佳地方。”
阮柚抿了抿唇,语气十分坚定。
两人避让行人往前走。
“啊?好啊,谢谢你阮柚。”
迟钝领会到什么,宁糖一笑,瞥了眼她的神色,意识到几分不对劲。
“你脸色好苍白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关心地询问。
“没有。”
阮柚下意识就要否认。
对方步伐略顿,她听着系统催促,忍不住回头看她。
头顶烟花已然绽开。
阮柚声音不大,催促的话模糊在鼎沸人潮里。
“怎么了?”
而偏巧这时,她的手腕被人从身边抓住。
冰凉地触感缠绕而过,惊地阮柚猛地后退,突然加重的痛觉让她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什么情况?
手腕力道骤松,眼前成玉放大的俊颜,少年收敛了锋芒,黑睫垂着,充满关切紧张,“你没事吧?”
他低着头,像是做错事、动作不知所措。
“你说呢?”饶是阮柚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住反问了句。
而且……更疼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先不说了,我还有事。”
事不宜迟,她连铺垫都省去了。
拉着宁糖,着急忙慌给她指了方向,“就是那边!”
“阮柚,你不陪我一起看么?”
宁糖一愣,眼底光芒微微淡下,“我的意思是……”
“不行哦,学姐是我的。”成玉适时接了话。
他挑了挑眉稍,笑容灿烂极了。
可说出去的话却很让人误会,至少是面前的宁糖。
宁糖呆呆地,面露恍然。
好像信以为真了什么。
阮柚静静看着。
任务当前,自然也没去解释什么,催着她走。
“我还有其他事,你快去吧。”
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宁糖点了点头,不再坚持什么。
望着逐渐消失的背影,阮柚紧绷精神骤然一松,呼了一口气。
天边烟花像是把整片天幕点燃了一般。
阮柚看了眼,被惊艳的移不开目光。
而这时候人群不知看见了什么,推着人涌动,略略失神的功夫,她被人推了一个踉跄。
“阮柚!”
熟悉的声音近在眼前。
再抬眸,眼前却忽然一黑,呼吸洒在陌生的锁骨,逐渐丧失了全部意识。
-
阮柚醒来时,拇指正被一只小小的手钩住。
对方小心翼翼地,乖巧趴在床边,生怕吵醒了她。
温暖阳光透窗充斥在病房。细微颗粒浮动在半空。
素日未见,阮时头发留长了些,整个人比先前更瘦了,像是营养不良。
阮柚缓慢动了动眼皮。
感受到几分异样,阮时从睡梦里转醒,幼圆的眼睛怔怔看向她。
四目交接。
尔后,接收到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
阮柚心口空空地,没说话,因为对方模样实在算不上好。
新伤叠着旧伤,下巴瘦的只剩骨头,饶是她再想表现铁石心肠,也还是忍不住想:躺在这里休息的应该不是自己才对。
“姐姐!你终于醒了。”
小阮时嗓音脆生生的,试探抓住了她的手,再得到她默许后,满眼都是惊喜和信任。
阮柚忽然间问,“我给你们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