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最终, 喻青一脑门官司地把喻微给推出了房。
反正喻微也知道了,也有数了,临走时还在笑:“好, 不多问了, 你看你急的……”
喻青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本来不提这事还好,长姐来搅了半天乱, 她又开始不住地回想。
到头来就是一念之差。喻微也没说错, 差点就发生了。
夜景宜人, 波光荡漾,昨夜的南湖其实很好。
然而几乎也没怎么游湖, 跟谢璟拉扯许久, 最终也是潦草收场……她坐在栏上摘下发冠的那个瞬间, 明明也是下定了决心的,可是到最后依然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也不知道谢璟什么时候再来找她……谢璟会介意么?
毕竟也是准备了一整座画舫, 布置得齐全, 最后他那样子,完全称不上尽兴。
喻青想了半天, 发觉自己竟然还在担心谢璟的感受。
一个人知道自己这么多秘密, 自己被他欺瞒得那么辛苦,喻青不仅容得下他,还任由自己同他纠缠不休,都不知对方真心几何。
谢璟说是爱慕她,又不知能持续多久, 可能只是被三年前的婚约给影响了, 或者是对她表面男人实为女子的身份格外有兴趣。如今他和喻青一样正在兴头上,兴许不会妨害到她,那以后呢?
如果喻青理智些, 日思夜想的一定是如何封他的口,而不是怎么和他再进一步。
喻青一个人又陷入了矛盾,在这么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她心想,下次还是先让谢璟老老实实地做公主吧。那样起码对自己来讲好受一些。
然而,接下来数日,谢璟并没有任何消息。
原本他是说让喻青主动去找他,不过近来几次,其实都是谢璟邀着她去,她答应而已。
她也考虑了一下是否要专程去趟景王府,但还是担心太刻意,加上近来在替瑞王收集世家情报,有几日晚上还真有事要忙,又不好透露,天黑出府被长姐发现几次,喻微以为她是去外面……找人,隔日总是揶揄着看她,喻青很头痛。
她心想很快就是下一次朝会,他们能碰上面,到时就直接跟谢璟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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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过后,谢璟发了一两日的愁,想尽快找喻青,又担心惹她厌烦,怕自己再控制不好,想了不少下次讨好她的办法,还考虑了要做什么样的打扮,才能尽量挽回局面。
他心绪不宁,用膳没什么胃口,身上仿佛也没什么力气,夜晚莫名其妙地醒几次,似乎是哪里经络抽痛,不只一处,很快就停了,有点疼但也不太厉害,不知是真的痛还是他的错觉。
想起上回的一阵心悸,谢璟有些疑虑,以防万一,去找了留在王府的太医瞧了瞧。
太医也没诊出他哪里有明显的异常。景王殿下相较于正常人是稍有些体弱,不过都在能调养的范围内。至于旁的症状,太医捋胡子想了想,道:“……殿下思虑过重、淤气郁结,这些亦是成因。您平素宜多展颜,放宽心。”
这种话,谢璟从前在宫里就听了无数次了,感觉太医都是一个水平。
他从小就这样,遇事爱多想,还总想得坏,这估计是改不了了。
谢璟不免困惑,莫非一切成因都是因为喻青没答应他?也不至于吧。
他勉强用了几日药膳,似乎稍微好转了点。
这天要早起去上朝,头天晚上他在户部多留了一个多时辰处理事务,回来得晚些,总共就睡了两个多时辰,不大安稳,醒来时迷迷瞪瞪的。
他穿好朝服,束发戴冠,将身上收拾得齐齐整整,正欲开口叫人,喉咙一痒,突然咳嗽起来。
谢璟看了眼手帕,愣住了。
回望镜中,唇角还有一丝红痕。
谢璟有点发懵,心中动荡不已,门外侍卫叫了他一次:“王爷,您可好了?该走了。”
见谢璟不语,等在外室的侍女秋潋方才隐约听见他的咳声,也轻声问道:“殿下?有事吗?”
谢璟道:“……马上。”
他把嘴角擦拭干净,漱了漱口,将手帕匆匆销毁,然后出门跟着侍卫进宫上朝。
全程如坐针毡。在他的认知里,之前再难受,也没怎么吐过血。若是到了咳出血来的地步,这人可能都快到头了。
……我怎么了?谢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在江南留了将近两年,基本已经好利索了,最后的大半年和常人无异,只是偶有不适,当时只觉得是遗留的药性,慢慢会变好。
谁想到如今还加重了?
自从上次落水大病一场,之后就一直不太舒坦,那次也是浑身都痛得厉害。
思来想去,他有个猜测,之前那药兴许伤得太深,余毒清除不了,也没法根治了,毕竟足足用了数年。
寻常的汤药尚且各有弊处,这种直接作用在骨骼筋络上灵丹妙药,恐怕不会太简单吧?
功效确实很好,能把骨骼定在一个没有成型的状态,可是每一次都过分痛苦,就连后来恢复时也很漫长,最初一两个月他简直被折磨得不人不鬼。
不过那些大多是体表的症状,现在想来,也许还是伤到了肺腑呢?
这种可能把谢璟吓得不轻。
虽然现在他尚且活蹦乱跳,并不像将死之人,可还是忘不了那口血。
上朝的时候,也几次沉思、出神,好在今日也没有人特地问他朝务,不然他十有八九是答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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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喻青不动声色地几次向谢璟投去目光,谢璟若有所思,很认真的模样,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关注。
现在开口的是一名礼官,正在汇报今年秋猎的一应事宜,和从前相比大差不差,喻青听了一耳朵,着实不明白谢璟在沉思什么。
她觉得朝会格外漫长,一连几人都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又没做什么实事。这些人若是她的手下,她一定忍不了。
终于结束了,皇帝起驾,众人退朝,喻青正想在半路找谢璟,但见他没有随众人一起动身,而是转去了宫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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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璟起初下意识地要跟着谢廷昭走,然而谢廷昭前后跟着几名心腹大臣,低声交谈着,径自往观澜殿的方向而去。
他犹豫了一下。
近些天瑞王忙得不可开交,同世家正胶着,整个人看着阴沉了不少,身上一股浓郁的熏香味道,便知他近来应是夜不成寐。
谢璟最终没去打搅他,转向了后宫,递了牌子,去见容妃。
宫女给他端茶递点心,谢璟也没动,正思索自己该如何开口。
容妃上回听瑞王说起,谢璟自从跟喻青和好如初后,整个人的气色都好转了,如今瞧着他的脸色,确实比先前在病中强些。
她心想,罢了,孩子开心些比什么都好,随他去吧。
“上次叫你兄长带给你的东西怎么样?”容妃温和地主动开口问,“那是秘制的方子,用得好再来宫里拿。”
谢璟:“……”
容妃这么多年是大风大浪过来的,后宫里的东西早就见惯不惯了,全然不觉得有什么。
他尴尬道:“……其实我还没怎么用。”
容妃劝道:“还是要用的,别以为年轻就不当回事。”
谢璟:“……行。”
原本愁云惨淡的心绪,都被这个话题给搅散了。
谢璟脸色一阵变幻莫测,最后吃了些点心冷静一下,欲言又止,最终问了出来:“母亲,我还想问一件事。”
容妃:“嗯?”
“从前我吃过很多年的药,是从哪里得来的?”谢璟道,“你知道底方吗?”
那并不是寻常煎制的汤药,他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药材,每次都是将制好的药丸辗转送到他这里,倒是很方便传递和服用。
容妃一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谢璟道:“……就是好奇。”
“这个还真不确定,当年也是你皇兄在南沼那边得的,”容妃沉吟片刻,“那地方的医术,和中原不同,用得药方兴许也不互通,无从得知了。”
谢璟凝眸不语,容妃敏锐道:“……你是哪里不舒服么?阿璟?”
兄长和母亲总不会刻意害他,谢璟想,要是这两人对他有有坏心,那他早就不用活了。
也许他们两个也不清楚究竟是何物,现在他亦拿不准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贸然说出来,除了惹得别人一起烦心,也没什么用。
……如果真是有问题,恐怕也少不了惊慌、愧疚。
谢璟搪塞了几句,没有多说,心事重重地出了宫,在宫门外的长街上,竟看到一架似曾相识的马车,而喻青负手站在阴影下。
他一怔,然后走了过去。
“世子……”他道,“你在等我么?”
喻青点了点头。
其实她起初以为谢璟应当会很快出来,然而谢璟耽搁了许久,她猜测兴许他同瑞王有些事项要谈,万一一两个时辰结束不了,那她总不能一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