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妙馨委屈道:“他走得太快,我都追不上……不过,听我提起他和清嘉公主的事时,世子他明显犹豫了,他还说,自己是驸马,所以不能娶我。他是不是顾虑娶了公主再纳妾不合适啊?”
崔夫人想了想:“这倒有可能。如此说来也好办,让你长姐和太子同他说清楚就是了。皇后娘娘跟咱们也是一边的,有她在,清嘉公主一定也没意见。”
崔妙馨点点头。
*
崔家那边没了下文,喻青以为此事就算过去了。这天下朝,太子召她议事,晚些时候喻青便去了东宫。
皇帝年事已高,虽然仍在亲政,但一些政务也会交给皇子们操持,其中东宫太子自然是权力最大的。
喻青接任骁骑营也有数日,也该述职一番。
“看来世子在骁骑营做得不错,”太子道,“只是操劳了些。以你的军功品阶,去那处实在是屈就。”
喻青道:“从前一直领兵征战,臣在军营待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本来也是更擅长带骑兵。之前殿下有意举荐臣,臣十分感激,只是臣资历尚浅,仗着祖宗的荫蔽有些功绩,怕自己不能胜任,才辜负了殿下的好意。”
谢廷瑄笑道:“世子自谦了,若你资历还浅,恐怕这朝中资历深的就只有宣北侯和忠武侯两位侯爷了。不过,世子确实还年轻,在骁骑营中历练着,往后有的是大展鸿图的时候。”
喻青心下一沉,看来太子还是不肯放弃。
“好了,其实今日孤找你过来,不是为了谈这些,”谢廷瑄道,“主要是为了家事。”
第27章
家事?
喻青有个驸马的名分, 若谈家事,是和清嘉有关?
正欲发问,幕帘后一名美妇走了出来:“这位就是喻世子, 果然气度不凡、仪表堂堂呢, 不愧是玉面将军。”
喻青一怔,太子笑道:“太子妃是特地来谢世子的。”
喻青立刻起身行礼:“太子妃娘娘。”
“世子别多礼, 都是一家人, ”太子妃笑吟吟道, “前几日回了娘家一趟,听母亲说小妹踏青被山匪所劫, 幸得世子相救才无碍, 这恩情妾身都不知如何答谢才好。”
还没完?
喻青谨慎道:“您言重了, 举手之劳。”
“我那妹妹心气高,自小就有主意, 这两年母亲给相看了些夫家, 她都不喜欢,谁也拿她没办法。结果见了世子, 平生第一次动心了, 殿下您说巧也不巧?”太子妃道,“我看,要是能亲上加亲,那就再好不过了。”
喻青道:“娘娘说笑了,四小姐尚未出阁, 以此事为戏言不妥。”
太子妃一顿, 复又笑道:“怎么是戏言呢?难道说,世子瞧不上我那妹妹,不愿同她议亲?”
喻青道:“四小姐天生丽质, 自当有良人相配。臣和清嘉已经成婚,怎能与四小姐再议亲呢?”
“这有何不可,馨儿自然不会越过了清嘉去,她只做世子的妾室。”
喻青只觉得荒唐。
“臣娶清嘉不过数日,无心纳妾。四小姐高门贵女,亦不可低就。”
谢廷瑄开口了,道:“放心。你若是顾虑驸马的身份,孤会替你向父皇母后说明,也不会让清嘉追究的。”
听到这句话,喻青终于忍受不了了。
让清嘉不追究?这是在逼迫清嘉吗?亏他还是清嘉的嫡兄。不帮衬妹妹,竟然还上赶着给妹夫牵线搭桥,是何居心?
无论是清嘉还是崔四小姐,都是活生生的人,说娶谁就娶谁,开什么玩笑。三言两句就把一个姑娘的命运决定了。
她不禁想,难道清嘉当初也是这么被赐婚的,没人考虑她的意见,只是把她往外推……清嘉又是什么心情?
“臣没有顾虑,臣只属意清嘉一人,愿意终身侍奉公主。”
“当初是父皇赐的婚,世子也不必隐瞒,孤知道你也不情愿,”太子道,“清嘉都跟母后说了,你与她不甚亲近,情分淡薄。清嘉自小孤僻,又总在病中,一直也没议婚,母后体恤她,一听钦天监说你们命数相合,就向父皇求了恩典,本意也是让清嘉有个依靠,往后能康健些。现在想来,也是有些草率,难为你了,母后那边也是想尽可能补偿你。”
喻青一愣:“这……”
太子妃也道:“世子是国之栋梁,若是身边连个可心人都没有,母后与殿下也过意不去,这才说,不如把馨儿许配给世子。至于清嘉那边,世子好生待她即可。”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喻青缓缓道,“臣和清嘉公主在一起,没有丝毫不满。对四小姐也绝无非分之想。”
本以为说到这种地步,喻青该领情了,没想到还是不松口。
谢廷瑄笑容淡了,道:“孤不曾把世子当外人,真心替你着想,世子究竟因何不肯信任孤?”
喻青道:“臣自然信赖殿下。”
“……你再好好斟酌吧,”谢廷瑄冷声道,“世子在边关待久了,很多事恐怕不了解。这京城不是军营,不是靠胜仗、靠军功就能步步高升的。你年轻有为,孤只想帮你一把,不得不劝诫你一二。”
喻青道:“殿下说的是,臣受教了。”
气氛冷凝,太子眯起眼睛,道:“行了,你下去吧。”
喻青走后,太子妃看着太子发沉的面色,埋怨道:“这喻青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自诩清高,居功自傲,”太子冷冷道,“若非有些本事,孤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
“殿下,妾身倒有个想法,”太子妃悄声道,“给喻青个教训,也能拿住他的把柄,到时候就算他不愿意,也得按咱们的意思娶了馨儿。过几日就是万寿节宫宴……”
*
喻青整天心神不宁,晚上在回府的路上,一直在想太子说的话。
清嘉跟皇后说了什么?说她和驸马感情不睦,怀疑驸马有他心吗?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清嘉心思细腻,难道说通过平时的相处,发现了喻青态度中的抗拒吗?
可是她只是没法跟清嘉亲近,并不想对她冷淡啊。
喻青有心找清嘉问个清楚,真的到了她面前,又不知如何开口,纠结了半晌,再晚些都要耽误公主休息了,她呼出一口气:“……”
没等她说出“清嘉”二字,公主先开口了:“驸马。”
喻青下意识道:“哎。”
清嘉轻声道:“我有事想跟你说。”
她对下人吩咐:“你们先下去。”
她很少屏退旁人,虽然还不知她要说什么,但一定很重要。
喻青定定心神,先认真地听。
清嘉垂下眼,神色似有些为难,她道:“我……”
她顿了下,又吸了口气。喻青道:“殿下别急,慢慢说,我听着。”
“……”
谢璟道:“我从幼时身体不好,患有怪病,驸马是知道的。”
喻青不禁担心道:“怎么了,最近是感觉不舒服吗?”
迎着对方关切的目光,谢璟又感觉如芒在背,他道:“没有,不是这个。”
谢璟心一横,继续道:“我因病,气血一直亏空,伤了根本,就算太医们一直为我诊治,对此也束手无策,其实早就断言过,说我终身不能……生育。”
喻青一愣。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只是没有告诉世子,一直隐瞒至今,是我不好,”清嘉低声道,“我左思右想,觉得不能再耽误驸马了。”
看着低落的清嘉,喻青蹙起眉。
谢璟道:“今日就是想让你了解此事,和我在一起,注定不会有子嗣的。所以,驸马往后若有心仪的女子,尽可求娶,我不会阻拦的。”
喻青神色几变,一时看不出阴晴,良久沉声道:“原来……”
谢璟屏住呼吸。
“原来殿下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担心……”
谢璟:“……嗯?”
事情全然明朗了,清嘉的心迹喻青也都懂了。
这对女子来说是件大事,难怪清嘉惴惴不安,喻青不敢想象她到底因为在过去受了多少苦。
她鼓起勇气告诉自己之前,一定是反复思量、饱经困扰的。
所以她才会同皇后讲起她的担忧,觉得自己会因为她的不足无法接纳她,往后情分日益淡薄……
喻青竟然都没发觉过她的惶恐,清嘉就是这样,把心事默默藏着,独自忍耐。
“殿下,还记得前些天臣救过一个姑娘吗?”
谢璟道:“记得。”
他顿觉意外,想起喻青那天怀里的手帕,难道说他已经……
“臣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崔元盛大人的女儿,之前崔大人为此设宴酬谢,还想把崔姑娘嫁给我。”
谢璟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不能娶她,别人可以,这个不行。”
崔元盛不就是太子的丈人吗,崔家和太子关系紧密,喻青可能是被做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