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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首称臣_川澜【完结】(101)

  下一瞬她血液陡然逆流,嗡然冲向头顶,心跳轰鸣着震颤耳膜。

  门的后面,是比她办公室更大的一间密闭空间,没有窗,除了一扇门外,四面是墙。

  她迎面的那一整面墙上,被人细致而精心地挂满照片,照片里,是她这几个月的样子,笑着的,委屈的,娇嗔的,耍赖的,有时她明亮地望向镜头,有时是她完全不知情的偷拍。

  拍摄者永远把她定格成中心,那些浓烈的,深重的,以致堆叠到无法不扭曲的爱意,透过每一张照片倾泻出来,而照片里的她,无论什么表情动作,唯一不变的是眼睛。

  她眼睛里都是恋慕,需求,在意,追逐。

  整面墙,整个房间定格的,都是爱着孟慎廷的梁昭夕,而不是此时此刻骇然站在这里,满心想要跟他一刀两断的梁昭夕。

  他是什么时候拍的?他在一直保持着理性冷静的同时,迷恋地,沉溺地,贪婪地,缄默拍下她爱他的样子,是吗?

  梁昭夕胸骨闷胀,垂在身侧的双手在攥紧发抖,心泡进沸腾的岩浆里,煎熬暴跳。

  房间里还有展示架,她穿过一两次的衣服,总是失踪,替换成新的,原来都挂在这里,她用过的皮筋,发卡,戴过的不值钱的小首饰,喝过几次水的杯子,意乱情迷时哭湿的睡袍,她不在意的,随便忘记的,都在。

  最中间的玻璃桌上,摆着一座金属标本架,架上是一只橙红色的小鸟,像夕阳余晖染透的颜色,被温柔地,禁锢地,固定在那里。

  架子旁,是一只半米长的木箱,扣着盖子,没有上锁,而她的所有证件,就整齐地放在箱子上面。

  梁昭夕双腿发麻,缓慢地走向桌边,颤巍巍伸手去拿。

  她有过一丝想要掀开箱子的冲动,但迅速掐断,它仿佛潘多拉的魔盒,她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也不知道看见后能不能接受得了,她怕自己反悔,一把抓起证件,转身就要跑出去。

  跑到一半时,她想起脖子上挂的红宝石项链,这么贵重的东西,总不能带走,要还给他。

  放到这里,再合适不过。

  梁昭夕赶忙伸手去解搭扣,分不清是太慌张还是太心急,几次都打不开,好不容易扯开,手又没能抓稳,沉甸甸的石头顺着胸口滑下去,摔在地上。

  她呼吸紧促地弯腰去捡,提起链子时,硕大宝石格拉一声,松动着从底托上脱落下去,随之掉下的,还有宝石背面,底托内侧,一枚纤薄的,微小的芯片。

  梁昭夕怔住,手被冻结般凝固在半空,她不能置信地盯着,蹙起眉反复看,仍旧怀疑是自己做梦,是幻想出来的天方夜谭。

  是芯片,对吧。

  用来做什么,监控她吗。

  她之前瞎猜的一个自嘲玩笑,原来是事实,孟慎廷在无时无刻地掌控她,知晓她的位置,触摸她的心跳,还有什么,听她的声音,窥探她与除他之外任何人的对话吗?

  很多从前忽略的细节呼啸而至,梁昭夕这才真切地感受到由他亲手织成的弥天大网。

  如果她戴着这条项链,能逃去哪呢,她没有秘密,没有隐私,他也根本不讲任何道理,他要占据她呼吸心跳,填满她生命每条缝隙,要把她变成他手里爱抚的人偶。

  梁昭夕慢慢蹲下身,攥着芯片抱住膝盖,肩膀控制不住地抽动。

  记不清过去多久,她抬起头,把芯片和红宝石原样装回去,重新戴到脖子上,像什么都没发现,走出房间,关上门,回到床上抱住被子。

  无意识的眼泪润湿睫毛,划过太阳穴滴进枕头。

  害怕他。

  怕到开始恨上他。

  又心痛难过得手足无措。

  孟慎廷,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吗,是我让你爱得这么绝望痛苦,要把我变成那只钉住的小鸟,变成你手中随时操纵的娃娃,你才能稍微安心吗。

  可即便已经这样,我还是会从你攥紧的指缝里流走。

  梁昭夕做了整夜的梦,醒来时天刚刚亮,手机上有孟慎廷发来的消息,一张照片,是他返程的航班信息,抵达时间是明天晚上,还有一条文字:“宝宝,礼物准备好了吗。”

  她靠着床头垂眼。

  准备好了。

  孟停。

  就停在这里吧。

  梁昭夕出门时,把最后几件要拿走的东西带出去,绕路送去车里,接着若无其事去工作室上班。

  下午六点,她照常回家,把项链摘下来,特意在旁边给宋清麦打了通电话,聊了几句工作,然后对着那条项链说:“我去洗澡了,不看手机。”

  她放下项链,挂了电话,直接关机,拿出准备好的旧手机,随身带上钱包,钱包里夹着她那些证件,在衣柜里挑了件喜欢的厚外套穿上,安安静静出门。

  车停在没有监控的路段,梁昭夕戴着口罩,围巾捂着脸,小心翼翼坐进车里才摘下这些伪装,她重新想了一遍接下来的安排,确定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已经万无一失,就果断地启动出发。

  十二月,京市已经入冬,今晚零星飘起细碎的雪,她走之前看过新加坡的天气,闷热,潮湿,有小雨,不知道孟停有没有淋湿。

  梁昭夕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隙,窗外夜风呼啸,雪粒朝她脸上吹,她目视前方,从繁华街区开到僻静无人。

  她出京市要先走高速,过一段再换没监控的小路,众多高速出入口里,她选了离要走的路最近,也最冷清车少的一个,这个时间段,估计更静了。

  梁昭夕逐渐逼近高速口,经过最后的红绿灯,再转过最后一个拐角,就是收费站了。

  等灯时,她左右看看,前后左右都空旷得惊人,仿佛她独自开到了无人区。

  就算再偏僻,这里毕竟是京市,也不至于一辆车都没有。

  梁昭夕隐隐不安,她发凉的手指握着方向盘,想在出去前再确认一遍随身的东西,找到一点安全感。

  她拿出钱包,检查里面的现金,翻了翻证件,就要合上时,钱包的夹层里却轻飘飘掉出一张纸条。

  ……纸条?她没放过。

  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心总悬着,没有太仔细地翻看,也没注意到。

  她指尖像失了血色,大睁的眼睛看了看红灯的倒计时,才慢慢摸向那张纸条,翻转过来,上面黑色签字笔手写的一行字,力透纸背闯入她眼帘。

  ——“宝宝,现金带够了吗,证件有没有缺的,想一个人出去,别落了东西。”

  有什么骤然间炸响,将一片岌岌可危的,极力撑起的镇定转瞬间爆成碎屑。

  倒计时十秒。

  梁昭夕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张开,喉咙里挤出轻弱的气音,她洗脑自己,是碰巧,是威慑,是故意吓她,他不知道的,他不会发现,她把项链都摘掉了,他不能对她了如指掌。

  她为了证明,开始胡乱去翻其他东西,在身上外套的口袋中,找到第二张纸条,同样的墨色,同样的笔迹。

  ——“宝宝,很乖,天冷了,知道穿这件厚的出城。”

  梁昭夕气息颤抖,把纸条握成一团。

  倒计时五秒。

  她手放下去,想把纸团扔开,不经意碰到了扶手箱旁边的杯座,杯座里有一张硬卡,她一直以为是租车公司留的,但现在,这张卡翻了面,露出上面锋芒毕露的笔画。

  ——“宝宝,这辆车不安全,你需要什么,不如让我提供。”

  梁昭夕像被扣住咽喉。

  倒计时结束,红灯变绿。

  雪飘得更大,整条路灯光稀疏,四面空荡。

  梁昭夕本能驱使着身体,踩油门冲过红绿灯,不相信地继续朝近在咫尺的高速口开过去。

  她用着多年前的一部旧手机,手机里插着全新的电话卡,而这个时候,收到了一条消息。

  熟悉的号码,简短的,冷冽的一行字。

  ——“宝宝,减速,不要在我面前冒险。”

  梁昭夕如堕冰窟。

  她已然绕过最后的拐角,前方目之所及就是高速入口,而此刻那里所有通道都亮起禁止通行的红灯,岗亭里空无一人,寒风卷起素白的雪片乱飞,撞击着入口前方那片空旷广场上唯一横停着的黑色车影。

  透过前挡玻璃,梁昭夕清清楚楚看着,本该身在新加坡的男人仿佛从天而降,高大骁悍的身影站在车前,大衣上落满碎雪。

  他偏头,唇间咬烟,深邃五官染着冬夜的霜,落拓的,疏冷的,遗世独立的被风裹挟着,纹丝不动迎面望她。

  那束目光永远深沉锐利,碾碎人心,穿过雪幕和萧索的灯光,赤裸的直勾勾逼视她。

  梁昭夕不想听话,不想减速,不想承认自己输得这么轻易,她踩着油门,依然径直向前。

  电话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她抖着手划向接通。

  风雪声和他的呼吸声同时传来,震得她头晕目眩。

  她瞳仁紧缩,惊骇地注视着那道身影,他竟然毫不闪避,而是迈开双腿,迎着她疾驰的车头直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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