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拂过他的鼻梁嘴唇,忍不住放大,一点点用视线描摹,满眼对绝对美貌的爱意浓到要溢出来。
终于她“啪”的一合手机,轻轻叹了下,这张脸的确称得上是女娲炫技,不做成建模太可惜了,等以后分手,说不定她还能偶尔拿出来回味回味。”
之后两天,梁昭夕把时间都用在工作室的前期准备上,各大平台挂上招聘信息,再给主要团队物色出最佳人选,定好了计划去各个击破。
中间只要得了空,她就沉浸到孟慎廷的人脸建模上,当做调剂心情,但无论怎么做,都和脑海里他本人活色生香的那张脸差距明显。
第三天开始就是国庆假期了,宋清麦把手头工作暂停,回家去跟父母过节,梁昭夕自己留在小出租房里专心做建模。
晚上八点,她精雕出两瓣薄唇,放大到真人等比例尺寸,满意地拍了个照,想给钧叔的微信发过去。
她刚选中图片,还没有发送,孟骁的电话就骤然跳出来。
梁昭夕心猛一沉。
从那天在铂悦湾分开起,连续三天她都没收到孟骁的消息。
她猜他回到老宅的日子恐怕不好熬,还假惺惺发了两条信息关心,都石沉大海,趁着这个空隙,她千方百计想再见孟慎廷一面,他也没有给她靠近的机会。
现在这么晚了,孟骁选这个时间出现,再回想起上次分别前他说的那些话,恐怕他不会让她太容易过关的,她哪怕临时想找孟慎廷求助,都不太可能联系得到。
梁昭夕抓着手机按下静音,打算不接,就当做早睡了没听见。
她不安地蹙起眉,对着屏幕上的嘴唇发怔,心里一波一波往上涌着糟糕的预感。
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时不时关注右下角的时间,希望快点过,再晚一些,孟骁应该就不会骚扰了。
然而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半开的窗口外面就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机车摩托引擎声,在她楼下戛然一停,男人不管不顾的喊声随即高亢传来。
“梁昭夕!你是不是在家!”孟骁站在她窗外,头盔一摘,一脸浓重醉意,直勾勾盯着楼上亮灯的那扇窗户,嘴角一勾,“我他妈都看见你了,躲什么躲,你故意不接电话是吧,又给我装,等着我上去收拾你!”
梁昭夕悬着的心猝然提起。
这个小区老旧,因为挨着科技园,租住率很高,大多数都是附近工作的外地年轻人,到了长假,集体打包回家去过节,整栋楼基本都是空的,她所在的这一层目前只剩她一个人。
孟骁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本身就知道她住哪间,现在再看到孤零零亮灯的窗口,更是一眼确定位置,直奔楼上就来。
而且他喝酒了,醉得不轻,一旦失去理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梁昭夕浑身泛起密密麻麻的危机感,她赶忙跑到门边,第一时间反锁住,手腕颤着抓起手机,马上给崔良钧的微信打语音电话。
一声。
两声。
梁昭夕牙关咬得发酸,眼圈泛红。
第三声接通。
她根本来不及去听里面有没有人说话,抢着急促说:“钧叔——钧叔,拜托你不管多忙,帮我通知小叔叔,孟骁喝醉了,现在跑到我的楼下,要来砸我的门,他眼看着就到了,我害怕……”
这一瞬她是真的害怕。
她尽量稳住语气,忍着心慌冷静求助:“让他救我。”
说完这句,她垂眸,凝聚的水雾结成泪滴,指节捏到苍白,挤出一丝颤声:“孟先生救我。”
度秒如年地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她因为情绪激动而拥堵的耳中闯入一道低冷嗓音,孟慎廷在听筒里,惜字如金地对她说:“等着。”
深秋夜里,风卷着枯黄叶片在半空盘旋。
墙体斑驳的老式居民楼下,通道很窄,杂物乱放,附近仅有的几个停车位上疏于打扫,积着尘土和落叶,路灯也坏了,只有昏黄的一点光线斜斜照过来,与停在上面的黑色幻影仿佛天壤之别的两个世界。
车不知道停了多久,驾驶座的灯始终亮着,却照不清后排那道端方贵重,微微阖着眼的身影。
距离微信的语音通话挂断足有十分钟了,孟骁骑来的机车摩托就扔在前方拐角不远处。
孟慎廷手里捏着那只手机,指尖似有若无地敲动,无形计算时间。
崔良钧扶着方向盘,满腹的话哽住,他又忍了片刻,实在咽不回去,挣扎地回过头。
今晚天未黑时,祖宅那边传来消息,说孟骁少爷三天的罚期结束了,已经离开祖宅,少东家早就让他安排人盯着,于是新的消息相继报上来,孟骁去找朋友喝酒,席间喊着要不醉不归,去去晦气,还声称婚期将近,很快要发请柬。
这朋友熟知他过去的事,勾肩搭背问,你不找那女孩了吗,你不想见她了?就甘愿娶个替身?
孟骁红着眼没吭声,喝得酩酊大醉,起身跨上机车就给梁昭夕打电话。
打第一通时,他就按照少东家的吩咐,把车提前开到了梁小姐家的楼下,等待即将或许会发生的危险。
孟骁果然来了,醉得神志不清,根本发现不了停在暗处的这辆车,更没看见车窗后面,那束能将他挫骨扬灰的眼神。
崔良钧谨慎说:“少东家,再过十分钟,差不多契合我们临时赶过来的时间,我就直接上去,您放心,这期间梁小姐绝不会给孟骁开门,是安全的,后面我可以处理,不需要您亲自出面。”
孟慎廷反扣手机,没有说话,只掀了掀眼帘,讳莫如深地睇他一眼。
崔良钧心一坠,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问:“您……明知梁小姐是孟骁的人,她又没有被勉强,是自愿的……”
“自愿么,”孟慎廷靠向椅背,他身骨挺拔清隽,裹着夜深露重的寒意,喉间滚出一声淡嗤,“她如果真的够自愿,就不会处处招惹,想利用我去压制孟家,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认定只有让我陷到她身上,她才能彻底毁掉这桩婚事。”
他随口三言两语,让崔良钧满心震惊,他张了张口,半晌才发出声:“您都知道?!知道还——”
“知道还上钩?”孟慎廷扯了扯唇,“她清醒地利用我,我清醒地被利用,有什么不公平,不上钩,她怎么得到鼓励,不拿到奖赏,她又怎么能满心欢喜地加重筹码。”
崔良钧极力控制情绪:“那您准备什么时候给她正面的回应,让她知道,她不是异想天开,她……钓得到?”
孟慎廷推开车门,呼啸夜风猎猎吹过,扬起他一尘不染的衣摆,他音色幽沉,冰棱般落地,被风刃卷碎。
“等她演够了,不全是做戏的虚情假意,等她肯给我拿出一点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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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通救命的语音挂断,梁昭夕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门被孟骁重重敲响,她才反应过来刚刚的通话里,回答她的是孟慎廷本人。
她咬了一下手背,去洗手间用冷水反复贴了贴额头,迅速镇定下来。
对于联系孟慎廷,她其实没敢报什么希望,脑海里把报警或者拿刀拼命的情况都考虑过了,但现在,有了孟慎廷,她无所畏惧,发疯的孟骁将不再是威胁,反而是她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梁昭夕快步走到门边,略显老旧的门被孟骁拍得咚咚发颤。
孟骁的耐心耗尽,口吻开始难听,加重力气锤动门板,在外面厉声威胁:“梁昭夕,给我开门!你又犯病了是吧,装过头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跟小叔求个情,我就心软舍不得动你了,快点打开!”
梁昭夕干涩的唇抿成线,确定门暂时不会撞坏,她抬眸看了眼时间,有意激着孟骁:“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我们现在还没结婚,没有实质的关系,你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听她硬气起来,孟骁怎么能忍,酒精麻痹他的理智,所有冲动加倍上头。
他开始猛烈踹门,眼看着不堪受力的老式门板在他脚下出现凹坑,他完全失去控制:“你他妈赶紧的,别逼我闯进去,你现在开,我还对你客气点,你要是再给脸不要脸,我——”
梁昭夕对他的狠话充耳不闻,一心计算时间。
她隐隐捕捉到窗外有车声靠近,心跳狂乱地冲过去一看,黑色幻影缓缓出现在楼角,而那道穿着黑色长风衣的身影已然下车走在前面,冷白指间猩红火光明灭,他神色隐晦不清,朝着她破旧的楼道过来。
孟慎廷真的来了。
梁昭夕的血液烫起来,她把整齐的衣领弄歪,鬓边碎发随意抓乱一些,回到门边,才发现门板的损坏从里面都能看得到了,再过一会儿,说不定还真会被孟骁硬生生撞开。
时间倒数,孟慎廷应该正在上楼。
梁昭夕一呼一吸间都是热辣的火星,她紧紧抓住门锁,仔细分辨着孟骁咒骂里夹杂的隐隐脚步声,实在抗不下去他砸门的力气,也确实到了她预计要开门的时机,她猛然拧动锁扣,将门一把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