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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将死于太阳_今昔逢云有雨【完结+番外】(186)

  闻霄见状再不敢逗留,在缘中仙人的庇护下,忍着痛夺路而逃。她拼命地跑,就算鼻腔胸腔都被寒意侵蚀,就算屡次跌倒,她也不敢停下。

  不知道跑了多久,雪当真停了下来,眼前也没有了积雪,她恍惚地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座热闹的街市,似乎大灾已经消退,人们生活在这里安居乐业。

  闻霄茫然地向前走,没多久看到了城门,上面写着牧州二字。

  她匆忙地回首,那只遮天蔽日的彩鸟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阴云之下大寒山,披着皑皑白雪立在那里。

  “卖包子了,什么馅都有,两珠一个,五珠三个!”

  叫卖声吸引了闻霄的注意,闻霄在人群中穿梭,小心翼翼地捧着尾羽。那卖包子的人有些嫌弃她,闻霄不好发问,所幸堵住个路人,“请问……”

  路人疑惑地望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蓬头垢面,大暑天裹了满身皮子,怕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请问,东君临世多久了?”

  路人眨了眨眼,“五年。”

  她竟在冰天雪地中逃了五年!

  闻霄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头晕目眩,继续道:“五年,牧州便可以如此吗?”

  “时过境迁了,如今有东君和京畿庇护我们,加封各路君侯分治列国,日子……还凑合!说起来,姑娘,你是从哪来的?”

  闻霄呓语一般,“我是寒山人。”

  路人挥了挥手,觉得这姑娘一定是疯了。“寒山那邪门地方,怨气横生,冻死个人。不过没事,现在落户也容易,你去牧州府瞧瞧?”

  “牧州府……”闻霄点了点头,便朝着西边走去。

  路人喊住她,“唉,牧州府在东边!”

  闻霄这才想起,千年前的牧州,自然和她所在的不同了。她腼腆地笑了笑,调转方向走去。

  路人无奈道:“罢了罢了,我带你去吧。你捧的是个什么玩意,给我瞧瞧可好?”

  说着,这路人就像拿闻霄手心的尾羽。

  闻霄一个激灵,退了许多步,“不行!”

  “不看就不看,我又不抢你的。你叫什么名字,我总得给官大人们说清楚吧。”

  “闻清。”

  “喔,姓闻呐,东君临世后倒是少见了。”路人边走边露出个爽朗的笑,“我单字一个秣,我是孤儿,无爹无娘,也没有姓氏。”

  牧州府一看就是刚修好,里面还乱成一团,官员们抱着文书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跑。看来过劳加班的传统自古就有,见到这熟悉又悲催的画面,闻霄竟有些欢欣。

  秣帮她建了籍,自此牧州便有了一个叫闻清的女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不如来和我同住,我是个打铁的,虽然穷了些,房子在铺子后面,还是能给你辟出个单间。”秣爽朗的笑了起来,“不嫌弃就暂住下来,凑合凑合,日子久了再做打算。”

  闻清看着眼前明媚的人,突然没办法拒绝,饱经摧残的心也开始融化。

  他们在牧州住了下来,伴着钟声,醒来闻清帮秣打杂,休息了两个人各自回房。

  渐渐的,两间房合为了一间房。

  又渐渐的,打铁铺的后院传来了孩子的笑声。

  闻清的孩子也姓闻,因为秣说自己没有姓,总归姓闻的人没几个,算是给闻氏添丁了。

  夫妇二人时常会怀念起昼夜分明的日子,而他们的孩子从来不懂得夜晚是何物。闻清便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日升月落,四季流转,这才是世间应有的道理。

  有时候,她也会说起大寒山上一位多情的仙人,眷恋人间,平等的爱着每一个人世人。

  终有一天,连秣也记不得月亮到底是何模样,闻清意识到,自己该走了。

  她给丈夫留了张字条,道:“我与一故人有约,要带他去看广阔的世界。”

  在万家酣睡之时,闻清披着日光,背起包袱,踩着沉重的钟声出发了。

  她走过名山大川,看过列国风貌,时常把那片尾羽捧在手心。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闻清走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她看到高楼盖起又倾塌,看到庙堂之上的人改换了姓名。她发觉自己在世间游走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似乎遗忘了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呢?

  闻清走在繁华的京畿,看着祭祀的人牲一车车运走。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已经不复存在的事实,原来她一走已是千年,走到□□消亡,只剩下执念在世间游荡。

  她痴痴看了一眼手中的尾羽,释然地笑了。

  彼时京畿正是一位权臣风头无两,家家户户都传颂这家人的故事。而在东之大堰,一位姓闻的青年才俊挖出了神明的尸骨,用它造出惊世骇俗的云车,让人类上天入地不再是幻想。

  终有一天,人脉靠着自己的双手和智慧比肩神明。

  闻清已经太累了,她走到了京畿那户权臣的府邸前,将尾羽放在彩鸟像后。

  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出来,惊动了门前的守卫,他们唤出了府里的夫人。夫人惊诧地抱起孩子,四处寻找,并没找到孩子的父母。

  她低头慈爱地看着小孩,越看越合眼缘,笑盈盈地抱着孩子,转身走入府里。

  这一切尽收闻清眼底,她抬头看了看府上的牌匾。

  祝府。

  闻清释然的笑了,自觉给这尾羽选了个好门户。她喃喃道:“这一次,我不陪你了,你自己去看广阔的世界吧!”

  她的神魂消散在天地间,化作一缕清风,吹过了祝氏的门扉,吹向念念不忘的寒山。

  第142章 悬日如针 (十)

  池尧蹲在阚氏药局门口捣药。药局被烧毁了,他只记得拼死抢下些药材,如今连个凳子也没有,只能找块勉强栖身的地方干活。

  池尧也不想干活,他其实是个懒人,但现在人手急缺,他若是停下来,那些伤者便活不下来。

  他捣药捣得手腕发麻,斜眼看了旁边那个帮工。

  相貌清俊如雨,眉眼似墨,气质超然,即便战火纷飞的时候,他一路带着百姓逃难而来,穿着个破烂衫子,依旧掩盖不住此人的神韵风采。

  见到如此美男,池尧也忍不住酸起来,“今天是什么时候了?”

  这人生疏地捣着药,道:“不知道,已经很久没听到钟声了。”

  池尧看了看遍地硝烟狼藉,叹了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

  定堰侯离开的这段时间,大堰海岸遭遇了京畿水师的袭击,素来兵强马壮的大堰军队,谁也没想到水师如此不堪一击,竟被京畿人顺利登陆。援军未至,嗜杀的京畿人一路掳掠,走到哪里便屠到哪里,直到那个城池的百姓投降为止。

  他们杀至玉津门下,被坐镇玉津养病的兰大人击退,一路向东逃窜。大人追出百里,再无音讯。

  定堰侯回来的时候,玉津已经在一点点重塑了。这不是玉津第一次遇袭,闻霄觉得这座城市一定有魔力,无论如何蹉跎,百姓们总能一点点把家园修复回以前的模样。

  闻霄同谷宥路过阚氏药局的废墟,看到地上蹲着的两个人,愣了一下。

  池尧以为闻霄在看自己,便道:“大人你可算回来了,兰大人追那群京畿的小王八蛋,我们这些人就像孩子没了娘,过不下去了啊!”

  说完他又想起谷宥也回来了,毕恭毕敬道:“谷大人也是,您不在,我们都思念非常。”

  “少端水了。”谷宥冷冷地瞧了他一眼。

  实则闻霄没在瞧他,瞧的是他旁边那个英俊的小郎君。

  “阮……”

  阮什么来着,闻霄实在是想不起来他的全名。

  “玄情,大人,我是阮玄情。”阮玄情抬起头,手上的动作没听,药杵声沉闷又规律。

  闻霄内敛地笑了笑,才想起玉津还有这号人物。

  阮玄情是个规矩知礼的人,只是拖着一身抹布似的衣服,他的礼节反倒滑稽。

  “大人,也没有这位大夫说的那么夸张,这些日子,玉津官员散了又聚,多亏了兰大人在其中周旋。兰大人身体尚未康复,依旧能文善武,实在是可敬。”

  闻霄暗中抹汗:你小子除了兰大人,倒是说点旁的哇。

  他们简单盘问了伤员情况,再次心里一沉。情况比预计坏得多,因为京畿人投掷的火油,临着玉津门的居民区全烧成了废墟。他们像是一群悍匪,没有任何的去向,乘船而来,跑到哪里,便沙到哪里。

  阮玄情欲言又止,“大人,其实……”

  “阮卿但说无妨。”

  “这些京畿人,不是寻常的军队,而是京畿权贵自发组织的。其中以李氏、王氏、司马氏以及糜氏占主导,他们与倒了的祝氏不同,领了大王的拥兵令,家族里有一支精兵。趁着这时候,袭击各国,既是京畿战场的后方,也能烧杀掳掠为自己敛财。”

  谷宥早已知晓这个情况,道:“这些权贵,最怕我们这些人掀了他们的高台,拥兵令不轻易出,说明京畿彻底坐不住了。这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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