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漓神色一凛,什么叫让她真正死去,是她想的意思吗,“你是说我没死,只是神魂进了你的身体,是吗?”
“是又如何,反正你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不然,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我解决了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可乐漓没有再得到旗云醉的回复,这时候,褚寒见她沉默着迟迟不说话,开始变得焦灼,“云醉,你说话呀!”
乐漓敛下眼睑,“这件事我要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
“好,我等你,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接受。”
褚寒深深看了她一眼,撤下禁制离开了,独留下乐漓一个,陷入沉思当中。
第200章
浮云宫, 旗云醉!
乐漓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因果。
如果旗云醉真的只是个筑基修士,如何能让她神魂出窍,似乎能操作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浮云宫的主人。
或者说旗云醉就是浮云宫的主人, 那个传说中的大能,浮云无根, 飘忽不定,很可能对应的就是她的境遇。
是因为在她的生命里,逃婚连累了部落,终其一生无法得到亲人朋友的原谅, 心无着落处, 愧疚了一生, 悔恨了一生, 所以她才会一再强调不能连累部落。
可她又陷入到了困惑当中, 在当年的境况之下, 如果不逃婚,她又如何避开嫁给涂山越的命运, 她一直找不到答案, 就想换一个人来帮她破解这个困局, 这才是乐漓被拉进这个幻境的原因。
是的,笃定了旗云醉的身份,乐漓已经几乎确定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旗云醉的执念创造的幻境而已, 而她以神魂入局, 或许只有找到让旗云醉满意的答案,才能破开这个局,走出幻境。
乐漓再次回顾旗云醉的记忆,如果单单从她个人而言, 确实没什么可以着手的点,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部分记忆如此清晰,旗云醉一定复盘了无数遍。”
乐漓抚摸着手指上的储物戒指,心念转动,突然眸色沉了沉,起身拿起红布在身上比划比划,她小时候跟着娘亲学过裁衣绣花,虽然这么多年没再操手,可对修士来说,做起来并不难,旗云醉记忆里也有裁衣绣花的经验。
不多时,一件合身的红嫁衣就缝制好了,乐漓没有绣花,把衣服挂了起来,便回到床榻上盘膝而坐,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冰属性灵物凝练神识。
处在幻境当中,身体不是自己的,自然无法修炼灵力,但神魂是自己的,储物戒指里的冰属性灵物保持了它的特性,完全可以凝练神识。
当神魂快要到达极限的时候,乐漓便闭目养神休息,修养好之后继续凝练。
直至第二天上午,乐漓打开门,“我要见首领,带我去。”
“小姐,您不能出去!”四个护卫一动不动。
乐漓顿时嗤笑,“那就请首领来我的房间,就说我嫁衣做好了,不知道该怎么绣花,要问问他的意见,首领若是不来,这嫁衣可只能素着穿了。”
她关上房门等着,不一会儿敲门声起,打开门,旗苍野走了进来,先看了看嫁衣点点头,“你找为父来想说什么,说吧,但要说不想嫁给二公子的话,那就不必开口了。”
乐漓抚平袖上的褶皱,淡然道:“我就是想问问父亲,是想要一个跟您亲近全力辅佐部落发展的女儿,还是要一个跟家里一刀两断再不相见的女儿。”
旗苍野猛地转身,厉目狠狠瞪她一眼,“你要做什么?”
“我都被关起来了,还能做什么,只是给父亲一个选择罢了,”乐漓站起身,来到嫁衣旁边,“其实父亲已经做了选择,您明知道我不会同意,可是为了部落的利益,连问都不问直接就接受了这门婚约,之后又用涂山部落的强势来压我妥协,可见在父亲眼里部落比我的幸福更重要,既然父亲牺牲了我,用这份牺牲来抵爹娘对我的生养之恩难道不可以吗?两厢清了,形同陌路,自然不必再相见。”
“若一刀两断再不相见,那跟涂山部落结亲的意义何在?”旗苍野一拳锤在桌面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乐漓紧地退后几步,免得桌子碎片砸在她身上,“所以从一开始您就不该答应。”
旗苍野气恼道:“那是我不想答应就不答应的吗?涂山部落我们惹不起,若是拒绝,那雷霆之怒,如何承担?”
“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吗?还是父亲甘愿牺牲女儿只求安稳,”乐漓抬眸,跟旗苍野对视,“涂山越到底为什么来下聘,父亲真正了解过吗?要是他对女儿生的是不轨之心,女儿嫁过去注定是死路,父亲又待如何?您想过没有?父亲不能只往好处想,坏处也得掂量掂量。”
“我跟你说不通,这件事没有可谈的余地,你死了这条心吧。”旗苍野避开乐漓的眼神,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乐漓抿了抿唇角,靠在床榻上,压下起伏的情绪,神识探向门口,观察外面的动静。
没多久,连夫人就提着食盒推门进来,乐漓立马转过头,趴在床上。
“我的儿,”连夫人坐到床榻边拉住她的手,“你怎么能跟你爹发脾气,他不仅是为了部落,也是为了你好呀!”
“我愿意是为我好,我不愿意也能叫为我好吗?”乐漓假意落泪,“父亲非要逼着我嫁,我就如你们的愿嫁过去,不会连累爹娘和部落,以后您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了。”
“你这孩子,说这话分明是要戳娘的心,”连夫人也跟着她落泪,“娘只是希望你嫁个好人家而已,你跟二公子没有接触,等接触了熟悉了就会有感情,以后都会顺遂的。”
“是吗?”乐漓落寞地低着头,“可是我觉得心中淤堵,昨晚都没敢修炼,就怕一时想差导致走火入魔,娘,要是哪一天女儿不在了,您一定要好好的,跟爹再生一个吧,生个儿子留在身边孝敬您,不必像我一样,要被嫁出去,再想见都难,还有,嫁衣您还是找别人绣吧,我做好了,免得哪天气血不顺弄脏了,不吉利。”
“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娘如何能舍得你!”连夫人紧张地握着她的手,好像她现在就会消失一样。
乐漓表现得更加了无生趣,“就这样吧,娘,我想自己静一静。”
连夫人停留了片刻,见乐漓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便抹着眼泪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乐漓翻身而起,盘膝坐在床榻上,神色如常,脸上没有半点哀泣之意。
不出意外,脑海里又出现了旗云醉的声音,“好啊,我让你想个办法解决此事,你居然这样逼迫我爹娘?”
乐漓无奈道:“前辈想了多少年都没有找到好办法,我不认为自己短短时间内就能有特别好的突破,能想到的当然是仗着血脉亲情跟爹娘闹,让他们看到我的决心和后果,他们若是心疼,自会想方设法周旋,此事还是要首领牵头才好,唯有如此才有分量,要是他们周旋无果或者根本就是心如磐石无动于衷,那我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死遁了,为了不连累部落,以后必定不能再见面,也好让他们提前有个准备。”
“死遁,很可能就真的死了。”旗云醉不甘道。
乐漓低头垂眸,“本就是如此,不是什么事情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过是看自身最看重的是什么,去逼别人还是苦自己,全在选择罢了,既然做出了选择,得失在心,后果自担,便是再痛苦,再后悔,跪着也要走完剩下的路。”
“得失在心,后果自担,便是再痛苦,再后悔,跪着也要走完剩下的路,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响起,眼前的一切霎时变得虚幻起来,距离乐漓越来越远,见过的旗苍野、连夫人等人漠然地看着她,逐个消失。
眼前光线一晃,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灵玉为阶,白璧无瑕。
乐漓有种神魂归位的踏实,肉身有了实感,感应中所有该有的都在,不由松了一口气,忙看向宫殿上方。
一位女修依在宝座上,双目紧闭,比乐漓在铜镜里看到的模样更胜一筹,光映之下,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环姿艳逸,独独眉间挂着一抹愁绪。
“见过旗前辈!”乐漓躬身行礼。
不管是什么触动了旗云醉,能脱离幻境已是极好的了,不过面对这位上古时期的大能,她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旗云醉缓缓睁开双眼,嘴角微勾,“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进到浮云宫的女子不下十个,她们进到幻境之中,都是苦苦探寻双全之法,力求给我一个圆满的结局,只有你说做了选择就要自担后果,再痛苦,再后悔,跪着也要走完剩下的路。”
她起身从台阶上缓缓而下,“你说得不错,做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我便是跪着走完了余生,等我强大之后,当年的困局挥手便可破,是以总想着若是回到过去,是否能得两全,我找不到答案,一朝所想,便成了执念,在你之前的那些女子,也没能给我一个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