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下来,离顾瑾妤稍远,慢慢喝起碗里滚烫的面食。
清冷的月光如水倾泻在这极其狭小院子里,照着厨房门口坐着的两个人,两个孤零零的身影,彼此隔着一道距离,影子却挨在了一起。
顾瑾妤喝饱了,吐出一口气,在月光下成了一道白雾。
“你还喝么?”
她转头问身边的霍骁,他的碗已经空了。
霍骁没说话,顾瑾妤忽然笑了一下:“你想要喝也没有了,只有这么些了,等明天我做别的吃。”
霍骁将碗重重放在了台阶上,没有搭理顾瑾妤,起身就走。
顾瑾妤捡起碗来,朝着那挺立如松的背影看去。
这男人真是,吃了人东西态度也不好一点。
才十八岁性格就这么别扭,注定没朋友!
她见他扶着墙找路,回身去放了碗很快出来,想帮他一下,到屋子里面,看见霍骁已经在床上了。
她也回到自己的床上,隔着老远,喊他:
“霍骁,咱们搭伙过日子嘛。我一定不跟之前那样对你了,你同意吗?我照顾你,你帮着我。”
许久,那边没有听见声音。
顾瑾妤厚着脸皮道:“我数到三,你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一!”
“二!”
就在她要数“三”的时候,那边传来了冷笑:
“你还不配跟我过日子。”
顾瑾妤一口气瞬间更在了喉咙口,气闷的龇牙咧嘴翻了个身,重重的喘出两口气。
“爱过不过!”
她扯着公鸭嗓转头朝着那边喊,顺手拉起旁边破烂的被子盖在身上。
隐约的,她似乎是听见了那边的冷笑,仿佛在说:刚才装的真像!
顾瑾妤气了很久,好不容易睡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之后,这才去开门。
“谁啊?”
打开门,看着眼前的苍老女人,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叫不出来一声娘,“你怎么来了?”
顾瑾妤的娘李品拙看见她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说:“儿啊,我活不下去了。”
“怎么了?”
记忆里,李品拙是个包子,偏心自己的老来子,她十岁的弟弟。
李品拙拉住顾瑾妤的手,也不问顾瑾妤的伤,只道:“你爹又出去赌了,还把你弟弟上学堂的银子给输了。儿啊,你这里还有没有银子,拿出一些来,给你弟弟吧。”
顾瑾妤有点恨原主怎么也不能是个孤儿算了!
“你来这里,也不问问我伤势,也不问问我什么时候醒来的,张口就问我要银子?”
顾瑾妤皱眉看着李品拙,她现在睁眼睛都困难,一张脸都是肿的。
李品拙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结巴了一下,还是道:“儿啊,为娘知道你苦,可是你最孝顺,最懂事了。没有银子,你弟弟没有办法上学堂去,他可是咱俩以后的依靠啊。”
“我也没有银子!”
顾瑾妤心中一阵悲痛,她很清楚,这不是自己的情感,而是原主遗留下来的。
这家人牛批,嘘寒问暖,都是要钱的借口跟前奏!
她可不是原主那个包子,顾财打她的,她早晚要找回来。
给出去的,这家人早晚要还给她!
李品拙听她这么说,有些着急了,拉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些,“你怎么会没有银子呢,你上次不是跟我说,那个瞎眼将军那里还有好多吗?”
原主就是这样,蠢的用这些博家里人的关注。
把霍骁的东西,一点点的搬去给这家不知足的人。
“没有了,一个子也没有。”
李品拙著急了,“那你弟弟上学怎么办?你不帮你弟弟我还能指望谁?”
顾瑾妤的脸肿成了猪头也看不出她的表情,所以李品拙出了个昏招,“要不然你去求求你表哥一家?”
顾瑾妤顿时火冒三丈,扯着嗓子怒:“我今天差一点被徐茂强暴!他污蔑我勾引他,你不曾站出来为我说话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让我去求他?!”
李品拙心虚松开顾瑾妤的手,低垂下眼眸不敢看她。
她犹豫了一下,绞着手讪讪道:“那……那你也没有怎么样啊,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你滚!”顾瑾妤手快的从李品拙头上将一支玉簪子给摘了下来,狠狠把她推了出去。
李品拙往后踉跄两步,扶着墙站稳,登时睁大眼睛,摸着自己的头喊:“你干嘛拿我玉簪!”
“这个玉簪是霍骁的,是你哄着我拿去给你的,现在我要将玉簪拿回来。”
顾瑾妤死死的握住玉簪,她知道里面屋子里,霍骁听得到这一切。
李品拙急了,这玉簪是她显摆的资本,是她最后的出路。
要是要不到银子,她是准备把玉簪当了的!
“还给我,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现在连你都指望不了了吗!”
她说着就朝着顾瑾妤抓来,顾瑾妤抬手一巴掌招呼在了她的脸上。
“啪”!
第3章 当铺典当被盯上,买只母鸡补补身
李品拙都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顾瑾妤,“儿啊,你……你打我?你从小懂事儿听话,如今你动手打我?”
“就打你了!你可真是会找软柿子捏,马上滚!我现在已经嫁给霍骁了,不是你顾家的人了!”
顾瑾妤趁着李品拙怔愣,猛的砸起门,完全不听外面的哭喊。
她捏着玉簪,拖着伤腿,走到霍骁那边,将玉簪扔在了桌子上,发出‘叮铃’的一声。
“这是你包袱里面的玉簪,我还拿走了你包袱里面的五十两银子,还有几身衣服。我会一一还给你,不欠你的。”
顾瑾妤哼了一声,甩头潇洒走人。
刚到破帘子那,就听见霍骁冷淡的声音:“所以呢,还完了之后呢?”
从昨晚开始,顾瑾妤就反常了。
以前李品拙来哭穷,她一定到他这里开始乱翻找,然后骂他没用是个废物瞎子。
今天,却将簪子夺来了?
现在,外面还有李品拙的哭喊呢,而她也根本听不见似的。
顾瑾妤不知霍骁的探究,只扬起下巴道:“你又不跟我搭伙过日子,还完了我就走人呗。”
“你走不了,”霍骁坐在床边,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十八岁清俊的脸上却满是消沉冷漠。
“你跟过我,没有人会再敢娶你。不然你以为当初为何那送我来的官员相问时没有人敢嫁?顾瑾妤,你可以死,但不能走。”
顾瑾妤咬牙,“你死我也不死!”
她是看出来了,这男人根本不吃柔弱的那一套。
“那咱们就熬着看,就算是我死了,那些人知道你跟过我霍骁,也不敢要你,”霍骁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我自己一个人过,”顾瑾妤转头瞪了霍骁一眼,刚要走又被叫住。
“把簪子当了,换钱去,”这么说,也是存了几分试探。
顾瑾妤被他忽然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懵,“这簪子看着价值不菲,你舍得当?”
“买一些东西回来用着,我想我能熬死你。”
顾瑾妤原本平静下去的心情,瞬间又被激起浪花。
但看在他愿意出本的份上,她不跟他吵,“簪子是谁的?”
床上的人又不说话了,顾瑾妤拿起簪子时,霍骁突然道:“我娘的。”
顾瑾妤顿时觉得这簪子烫手,记忆里,霍骁全族被灭,就留下了他一个。
“这个簪子还是留下吧,我有办法赚钱的,”她说着就要放下。
霍骁道:“拿去镇上的当铺问,这个簪子最少值二十两银子,可以死当。你多问几家,若是没有人同意,你再拿回来。”
他都这么说了,顾瑾妤也不骄矜了。
再做了两碗无味的面耳朵后,吃饱喝足的顾瑾妤就出门了。
一直在顾瑾妤家门口不远处大树下,坐着等的李品拙,一看见顾瑾妤出来,忙悄悄跟上。
顾瑾妤的腿伤了,走的慢,正好方便李品拙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下了山,顾瑾妤一眼看见远处的牛车,挥手喊着,一瘸一拐的追上去。
“等等!”
那马车上的中年男人转头过来,一脸的着急:“什么事儿?”
顾瑾妤粗喘着扒住牛车:“我想要去镇上,能不能将我送去镇上?”
“不行不行 ,我们有要紧的事情!”男人狠狠的摆了摆手,“快走吧,不要挡着我们。”
顾瑾妤喊着“别别别”,死死拉着牛车:“就捎我一程吧,你们去的方向也是镇上。”
老男人还要拒绝,急三火四的要开口。
他身边的老妇人看顾瑾妤脸肿成那样,拉着那男人,道:“当家的,算了算了,让她上来吧,当做好事,给绒绒积德了!”
顾瑾妤看男人示意,开心跳上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