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的感觉袭来,她下意识惊呼一声,就近抱住了什么东西。
她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只觉裴则毓的低笑像是从胸腔里震发出的。
“走了这么久,夫人既累了,就让为夫代劳吧。”
阮笺云被他臊得面红耳赤,双臂圈着他的脖颈,悄悄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装鹌鹑。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裴则毓颈侧,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只觉她在怀中实在乖巧,如同抱了一团云,轻若无物。
小臂牢牢锢她瘦窄的纤腰,脚下依旧走得稳稳当当。
月明风清,阮笺云耳边只能听到他疾而稳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身下之人终于停住脚步。
青霭原本和时良一同候在殿门口,远远见到裴则毓横抱着阮笺云走来,双双惊愕地张大了嘴。
惊讶过后,对视一眼,纷纷识趣地退下。
到地方了,裴则毓轻轻摇晃了一下怀中的人,含笑道:“放心吧,没人看见。”
阮笺云终于舍得从他颈窝处抬起眼,确认周遭无人后,才忙不迭地松开手,要从他怀里下来。
哪知裴则毓却仍维持着抱她的姿势,甚至故意抬高些许,不肯让她脚沾到地。
对上阮笺云茫然无措的目光,裴则毓眼神很是无辜。
“夫人见谅,为夫手臂举了这么久,有些酸软,一时放不下来也是人之常情。”
见她仍是一副愧疚中带着迷茫的神情,裴则毓才出声提醒道:“或许夫人哄上几句,便能放松了。”
阮笺云闻言才醒悟过来,他竟是在逗她!
一路被戏弄的羞恼此时涌上心头,她眼睫一颤,脱口而出道:“殿下纵然公务繁忙,也不要疏于锻炼的才好。”
“前几日在街上,我见朱将军单臂抱起夫人时,如抱小儿,毫不费力呢!”
朱将军惧内之名朝中人尽皆知,这是她从裴元斓那知道的。
至于什么单臂抱夫人,都是她情急之下胡诌的。
裴则毓闻言,微微眯起眼。
抱她一路不说,居然还嫌他不如别人家的夫君力气大。
“我儿时曾见一西域胡人,能将女子抛至空中,再从下接住。”他忽然转移话题,道,“不然,我与夫人也试试吧。”
说罢,就作势要将她往上抛。
阮笺云吓得立刻抱住他的脖颈,死死贴着他的胸膛不肯动弹。
裴则毓才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她,附到她耳畔吹了口气,满意地看着那玉雪莹润的耳尖一点点漫上血红。
“说不说?”
阮笺云从前何曾遇到过这种阵仗,只恨自己今日才知道,原来这等表面光风霁月之人,坏起来也是很难缠的。
她豁出脸皮,低声唤了一句:“……夫君,饶了我罢。”
身下之人动作微微一顿,阮笺云瞅准时机,鱼一样从他臂弯里滑了下来。
甫一沾地,便慌不择路跑进殿里。
留下裴则毓站在原地,望着她跑掉的背影低笑。
夫君……吗?
他忽然觉得,当初选择和阮玄做这笔交易,有些物超所值的划算。
—
阮笺云把自己关在房里半晌,好不容易等脸上的温度消下去了,又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她盯着门口半晌,还是磨磨蹭蹭地过去开了门。
打开殿门,她鼻尖一动,一阵热腾腾的食物香气钻入鼻腔。
顺着香气来源望去,裴则毓正单手托着食盘,倚在门边,笑吟吟地看着她。
一见到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紧张起来,阮笺云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低声道:“殿下来做什么?”
裴则毓挑挑眉,道:“自然是休息。”
“时间不够,他们便只收拾了正殿,只能委屈夫人,今夜同我挤一挤了。”
阮笺云连忙侧过身子,让出他进来的道。
这话说的,这本来就是他母亲的寝殿,该是委屈他与自己挤一挤。
倒是她习惯了成婚后依旧独居,竟忘了自己住的原本就是他的皇子府。
裴则毓将手中的食盘放到桌案上,回头看她:“夫人若再不来,饭就该凉了。”
阮笺云收敛心神,应了一声。
案上的饭不多,三碟清淡小菜,以及两碗碧梗米粥,摆了两双箸、两把匙。
裴则毓坐在她对面,颇为慵懒地支手撑着下颌,目光示意她坐下。
“委屈夫人,今夜将就一下。”
已经偃旗息鼓的馋虫此时被饭菜的香气唤醒,阮笺云还真感觉自己有些饿了。
她不再推脱,抬箸衔了一筷时蔬,放进嘴里。
齿间咀嚼了片刻,滋味鲜爽,不掩时蔬本身清新的味道,竟是意外的美味。
“……这样晚了,御膳房还有人在任吗?”
阮笺云咽下口中饭菜,才开口问道。
“自然不在。”
“那……”她口中含了一口碧梗米粥,软糯香甜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只能用眼神询问裴则毓。
“小厨房有食材,我随手做了几道。”裴则毓轻描淡写道。
阮笺云正要要咽下口中的粥,闻言忍不住剧烈呛咳起来。
“慢点。”裴则毓伸手帮她轻轻拍着背,一脸无奈。
她至于这么惊讶吗?
阮笺云缓过劲来,感受着口腔里残留的饭菜香气,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会……”
“去护国寺时,偶尔也会帮着做些斋饭,次数多了,也就上手了。”
阮笺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念着刚才差点呛到,便不再多言,默默喝着碗里的粥。
九皇子亲自做的饭,可不是谁都有幸尝到的。
一碗粥下肚,胃里重新被暖意占领,连浑身都逐渐暖和了起来,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十分舒畅。
吃完夜宵,又收拾完碗筷,离就寝也还有些时间。
但两人今日都有些累了,于是一致决定早早沐浴熄灯。
净房只有一间,阮笺云先去。
青霭在帮阮笺云沐浴时,忍不住悄悄凑近她道:“今夜您和殿下……”
阮笺云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笑笑道:“不会的,今日是清明。”
青霭闻言略有些遗憾。
成婚这么久,殿下还是头一次与姑娘同处一室,甚至同处一床。
这么久还不圆房,该不会是……不行吧?
她这边胡乱揣测着,阮笺云却不着急,甚至有闲心翻了个身,趴在浴桶边沿道:“他不急,我也不急。”
这种事,还是水到渠成的好。
怕裴则毓等久了,她洗得差不多便出来了。
听到净室门推开的声音,裴则毓下意识抬眼望去。
阮笺云身上只裹了薄薄一层寝衣,服帖地勾勒出窈窕身形,一把细腰不盈一握,墨发如瀑,一张雪白的小脸也被蒸得两颊泛着熏红。
目光落在某处上,他眼神暗了暗。
第29章 同床胸口不经意间就露出了些许柔软的……
阮笺云对此浑然不觉,本想径直上床,然而还是拐了个弯,坐在了桌案旁边。
按规矩,她应当睡在外侧,以便夜里侍奉裴则毓。
既然如此,不如等裴则毓先进去的好,也省得再来回折腾。
原先她站着,他坐着,有些东西还是不明显的。
然而待她坐下后,寝衣宽松,胸口不经意间就露出了些许柔软的痕迹。
记忆里马背上的触感忽然鲜明无比,裴则毓微微偏头错开目光,道:“我夜里不会醒,你睡里侧吧。”
顾虑被他说出口,阮笺云自然无有不可,撩开帘帐便躺了进去。
刚刚沐浴完,身上清爽洁净,被褥柔软温暖,她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困意上涌,慢慢阖上眼帘。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听到净室的门被拉开。
随即便是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帘幕被缓慢拉开,紧接着,身侧柔软的床褥蓦地一沉。
裴则毓低头,正巧撞进阮笺云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怔了一下,不自觉轻声道:“我吵醒你了?”
阮笺云摇摇头,早在他吹蜡烛时,她就已经完全清醒了。
裴则毓熄了床头的蜡烛,低声道:“睡吧。”
阮笺云依言闭眼,强行忽视身边强烈的存在,继续酝酿睡意。
然而下一瞬,就在裴则毓掀开被褥的同时,她身上骤然一凉。
两人均是不约而同地一怔。
阮笺云心下“咯噔”一声。
方才帐幕里幽暗,她竟没看清床上只准备了一床被褥!
裴则毓手里捏着被褥一角,一时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动作难得停滞了几秒。
片刻后,他掩饰般地轻咳一声,道:“你盖吧,我去叫时良再拿一床。”
阮笺云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浓睫微垂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她静静听着裴则毓下床、披衣、穿靴、开门的声音,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