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明显就是在搪塞我,压根就不是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真的要听吗?”靳西淮突然出声。
蒲灵一头雾水:“听什么?”
靳西淮:“听我出现在这里的真实原因。”
那道沉敛的视线隔着一层雪镜,却是直直地望进蒲灵的眼底。
不知为何,蒲灵忽觉自己的心跳错乱了两拍。
莫名有种,悸动的慌乱。
她强装若无其事地点头,想也没想就说:“当然。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因为——”
靳西淮看着她,嗓音低淡,徐徐沉沉:“很想见你。”
-
天色昏濛,放眼望去是浑然一体的白。
中级雪道鲜有人来挑战,此刻更是寥无人音。
扬起的雪霰无声飘落,悄没声地与地面积攒的大部队融汇。
在一片静谧祥和中,蒲灵的胸腔却不合时宜地响起几声鼓噪。
一时之间,心脏的存在感骤然变得无比强烈。
直到一片莹白雪花掉落在纤长眼睫上,鸦羽不堪其重地往下坠,蒲灵才猛地回神过来。
她撑起上半身,刚要往后靠。
却发现自己的腰肢被一双修劲的手臂钳制住,无法动弹。
蒲灵动了动唇,刚想让靳西淮放手,却见男人伸出指尖,探向她。
冰凉的雪粒子扑了她满脸,被靳西淮用指腹轻而缓慢地拂开一些。
随着他的动作,微凉的指腹触感,传递在蒲灵脸颊皮肤上。
身体僵硬了将近十几秒,蒲灵才缓慢回神过来。
她偏头避开,抿一抿唇,不自在道:
“我……我自己来。”
身边雪白一片,压根没有依靠物件,蒲灵只能两手扶着靳西淮的胳膊,借着力起来。
但却不敢站起来,怕重蹈覆辙,一个不慎又跌倒。
她将雪靴从固定器中拔出来,小心翼翼地稳住重心,蒲灵往边上迈了几步。
那处是一块平坦的高地。
蒲灵站定后,扭头回看,却发现靳西淮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跟在后边。
而是动作缓慢地支起上半身,一条长腿卧在地面,另条屈起,冷冷清清地坐在原地。
立于白茫雪中,有种琼然独立的孤绝。
蒲灵觉得纳闷:“你干嘛坐哪里不动?”
靳西淮不疾不徐地撩起眼睫,顶着一张清贵俊美的脸庞,面不改色道:
“我起不来了。”
“?”
蒲灵秀眉轻蹙,显然一副不愿相信的表情:“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摔一下就起不来了?”
“你身上的肌肉难道是奶油填充的吗,那么孱弱?”
一番话不知触了多少健身人的雷点,换做旁人,早就急哄哄辩驳或者开始自证实力。
但靳西淮只是静静地看着蒲灵,并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与找补。
眸色沉敛,缄默不语。
整个人八风不动,心思也让人捉摸不透。
周围分明是冷的,蒲灵却觉脸颊被靳西淮的目光盯得灼烧了下。
淡抿了下唇,她抬脚就要离开,一副“你爱干嘛就干嘛,我懒得管你,你干脆冻死在这里好了”悉听尊便的冷漠态度。
但刚走出两三米。
蒲灵却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住,让她迈不开。
几息之后,蒲灵转身。
红唇绷着,面无表情地看向靳西淮,情绪未变,但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难得以俯视的视角看着靳西淮,蒲灵伸出手,语气冷冰冰,一副不情不愿到极点的模样:
“喏,勉强给你拉一下。”
靳西淮轻挑眉梢,唇角弧度不轻不重地往上抬了下。
霎时间。
冷漠瓦解,似有绵绵春意从厚层冰川中渗透出来。
蒲灵见不得靳西淮这幅模样,凶巴巴地瞪他,催促道:
“你要拉就快点,过时不候!”
怕将人惹急了,真一走了之。
靳西淮没再磨蹭,但动作依旧不紧不慢,手臂抬高,轻搭在少女一截皙白皓腕上。
他半撑着上半身,不急不躁地站起来,却在站定之际,冷不丁地身形一晃,一只掌骨分明的手忽地交握在蒲灵手心,毫无缝隙的。
天气分明是冷的,男人的指腹也是冷的,但接触那一瞬,热意遍布全身。
蒲灵躯体显而易见地僵了僵,想要挣脱,但未能成功。
反而被更深地扣紧,过往流连之处,似有一簇接连一簇的暗火燃起。
“灵灵姐——”
谷佳佳焦急又慌乱的声音自远处传来,伴随着风雪呼啸耳畔的声音,灌入耳膜。
蒲灵游离在外的思绪蓦地回笼,她下意识用力一挣,这次没怎么费劲,就将手从靳西淮的手中挣脱。
“我在这里………”
蒲灵强迫自己不去看靳西淮的表情,偏头看向谷佳佳声音传来的地方。
伸直胳膊,往远处挥了挥。
谷佳佳看过来,欣喜地也招了招手。
她沿着边缘小心翼翼地挪步下来,身边还跟着滑雪场的工作人员。
“姐,你没事吧?”
蒲灵摇了摇头,她没感受到身上有传来明显的异样和痛感,应该是没受伤的。
得到答案,谷佳佳松了口气,转身看向站在蒲灵旁边的高大男人。
原先离得远,加上护目镜和头盔的阻隔,她并没有认出靳西淮。只感觉身形莫名地熟悉。
这优越的身材和体态,她在现实生活中只见过一个人拥有。
心里隐隐冒出来一个答案。但平常多见到靳西淮西装革履的模样,没见过穿其他款式的衣服,所以并不敢认。
现在离得近了,望见那半摘下装备的脸,一下子就将人认了出来。确切无疑地。
对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谷佳佳磕巴了一下:“靳……靳总。”
靳西淮视线淡淡扫过她,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致意。
并未多余情绪,依旧是那副等闲不能近身的寡冷疏懒模样。
只是。
在蒲灵接受完滑雪场工作人员关切的问候后,往他的方向偏来一眼,指了指:“你们去慰问一下他吧。我没摔,他摔了。”
男人脸上的情绪几不可查地变了,缓和了许多。
听闻蒲灵的话,工作人员登时调转方向,来到靳西淮身边。
不知他身份,但男人身上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还是让他怵了怵,紧张地问:
“先生,您没事吧?”
靳西淮淡抿着唇,脸上情绪并无外露,连一丝痛苦挣扎的神色也无。
但开口的嗓音却较之平日低了些,带着点哑,莫名有种病弱感。
“有事。”
工作人员听了心弦陡然一紧,“啊,那您哪里不舒服?我看一下。”
客人受伤那不得算他失职,忙不迭想要上前帮忙检查伤口。
但靳西淮一个眼神冷淡地掠过去,一字不说,却成功将他的脚步逼停在原地。
工作人员讪讪地顿在原地,畏葸不前。
忽而,他想到什么,目光看向蒲灵,求助地递了递眼神,恳切道:
“蒲小姐,我这人毛糙又力气粗,怕弄疼了这位尊贵的客人。能麻烦您帮忙检查一下吗?”
蒲灵不是很想答应,但又不想让人为难,毕竟打工人也不容易。
而且,靳西淮还是因为护她而在滑雪场摔倒,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关心一番。
沉默片刻,她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行吧。”
工作人员就差感恩戴德了:“谢谢蒲小姐!”
蒲灵挪步回靳西淮身边。
站定在他身前,抬起白皙脸蛋,视线自下而上地逡巡一遍,绷着脸,公式化的口吻问:
“你哪里不舒服?”
靳西淮垂眸瞧她,思忖了几秒,淡然道:“不清楚,但应该是受伤了。”
蒲灵语塞,“你自己感受不到吗?”
“太冷了,感觉器官失灵。”
看到男人一副无所谓的懒怠态度,蒲灵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自己不会掀起衣服看一下吗!”
靳西淮看着她,淡淡吐出两个字:“手疼。”
“……”
蒲灵深呼吸,暗暗吐出几口气。
她很想置之不理,但没办法,靳西淮救她在先,如果不理会,倒显得她是个狼心狗肺的。
“行吧。”蒲灵又上前一步,伸出手,作势要脱靳西淮身上的滑雪服。
但下一秒就被一双修长的手按住。
阻止了她的进一步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