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她所愿,范怀远被主播挑选为有缘人。
路康宁愕然地从主播口中听了一个千年前的故事。
路渐鸿和谢雨桐是千年前路玄夫妻的转世,他们二人注定断子绝孙。
而她是抱养来的孩子。
路康宁的手指猛地收紧。
主播的声音还在继续,却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在地板上,路康宁缓缓摘下耳机。
她忽然想起十一岁那年,自己高烧不退,谢雨桐守在床边三天三夜。
原来那份关切,不过是怕养女有个三长两短,无法向罗家交代。
记忆里所有温暖的碎片都在此刻碎成锋利的玻璃渣。
路康宁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脚步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路渐鸿和谢雨桐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僵在原地,正在密谋的低语戛然而止。
谢雨桐的手迅速抹过眼角。
这个动作路康宁太熟悉了,每次都能在指缝间看到母亲偷瞄自己反应的眼神。
路渐鸿则立刻抓起茶几上的财务报表,故意重重叹了口气:“下个月的资金链怕是困难了……”
路康宁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往日看到父母这般模样,她总会心软地上前安慰,甚至为拒绝联姻而自责。
但此刻,她只觉得可笑。
“演够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路渐鸿和谢雨桐心里咯噔一下。
“宁宁?怎么了,不舒服吗?妈妈知道,不该将你关在家里,但是你确实不该和被赶出范家的那个丧家犬在一起……爸爸妈妈也是担心你被渣男骗了,你还在读高中,可不能被黄毛耽误。”
谢雨桐红着眼眶上前,想要拉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
路康宁轻巧地避开,谢雨桐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
她淡淡一笑,“是啊,我还小,但怎么订婚的事情就能摆上台面来说呢?”
路渐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过是与霍家虚与委蛇罢了,家里现在困难,宁宁你是知道的,只是权宜之计……就当哄哄霍家。”
“是吗?”路康宁冷笑,目光直视着路渐鸿躲闪的眼睛,“手机还我。另外,明天我要出门。”
不容商量的语气。
路渐鸿和谢雨桐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脸上看见疑惑——路康宁像是变了个人。
“宁宁,你可别是想出去见那个范怀远!他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
路康宁已经转身往楼上走去:“放心,不是去见范怀远。”
她在楼梯中间停下,回头时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我要去见一位天师。”
“天师?!”路渐鸿的声音突然拔高。
天师……他现在最害怕听见的就是这两个字!
他如今落到如此全网嘲地步,都拜那个叫“千年刚通网”的天师所赐!
第159章 噩梦
谢雨桐惊慌地看向丈夫,又转向女儿:"什么天师?为什么要见天师?"
路康宁缓缓从身后拿出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两下。
“千年刚通网,她刚刚在直播间里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和爸爸妈妈你们有关……”
“那个女人的话谁会信?哗众取宠的小丑!”路渐鸿猛地拍桌而起。
他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暴跳如雷。
路康宁无动于衷,打开自己刚刚录下的录屏。
“直播间有上百万人,全都听见了。”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剩下平板里传出的清冷女声在回荡——
“转世为路渐鸿和谢雨桐的二人,注定断子绝孙……”
“荒谬!”路渐鸿一把扫落茶几上的茶具,瓷器碎裂声惊得谢雨桐浑身一颤。
她瘫坐在沙发上,嘴唇哆嗦着重复:“断子绝孙……”
这个词像刀子般扎进她心里最恐惧的角落。
这些年,他们表面上对罗家唯唯诺诺,承诺路康宁会是独生女,私下却从未放弃过拥有亲生骨肉的执念。
反正到时候就说意外怀孕,罗家总不可能派人来将婴儿掐死。
路渐鸿的西装内袋里揣着各大生殖医学中心的名片。
谢雨桐的梳妆台抽屉深处藏着一沓厚厚的检查报告。
“路先生精子存活率不足1%。”
“谢女士双侧输卵管严重堵塞。”
最接近成功的那次试管婴儿,谢雨桐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她躺在手术台上,看着显示屏里那个小小的胚胎。
医生笑着说“着床很成功”。
可三天后复查时,那个生命迹象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就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掐灭了。
路渐鸿咆哮起来,打断了她痛苦的回忆。
“一派胡言!宁宁,这种鬼话你也信?要真像她说的,怎么会有你?还有你姐姐……这个天师纯属诽谤,我要告她!”
谢雨桐眼睛缓缓亮了,仿佛看见希望,“没错……路窈……是我们的孩子……”
“说到姐姐,”路康宁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路渐鸿后背发凉,“这才是最精彩的部分。”
她继续播放录屏,主播的声音传出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千年前被镇压的长女转世,前来复仇了结这段恩怨。”
路康宁关掉视频,“转世之说真假难辨。不过……”
她顿了顿,“看在十五年养育之恩的份上,我提醒你们早做准备。”
路渐鸿的脸色由白转青。
“宁宁,这话是什么意思?养育之恩?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谢雨桐声音尖利,“宁宁,你竟然相信那个主播的鬼话?爸爸妈妈是怎么疼你的,你心里没数吗?”
路康宁抬手打断:“我有自己的判断。”
她转身往楼上走去,“明天我要出门,一切自有分晓。”
谢雨桐跌坐在地,路渐鸿的脸色瞬间灰败。
……
夜深人静,路渐鸿和谢雨桐锁紧了书房门,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两人惨白的脸上,【千年刚通网】的直播回放正在播放。
渐鸿的手机在桌上不停震动——董事会十七个未接来电,霍老爷子更是连发了二十条语音。
但他一个都不敢接,就像不敢面对此刻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内容。
“必须知道她说了什么……”路渐鸿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当主播清冷的声音说出“路玄夫妇”四个字时,谢雨桐的指甲深深掐进路渐鸿的手臂。
千年前那场血腥的镇压。
讲到路淑被剜心取血时,谢雨桐突然干呕起来,打翻了手边的红酒杯。
酒液在白色地毯上晕开,像极了描述中蔓延的血迹。
“胡说……这绝对是胡说……”路渐鸿声音发颤。
当主播说出路窈是“前来复仇了结这段恩怨”时,书房里的温度仿佛骤降。
谢雨桐浑身发抖,想起路窈恢复神智后,曾说过的话——
“你们可曾想过,为何我会失魂?”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当时她就感到一阵寒意。
如今更是心悸不已。
难道,她真是来讨债的?
窗外一道惊雷劈响,心虚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
两人同时昏死过去,陷入同一个噩梦……
路渐鸿梦见自己身着绛紫官袍,从断魂岭的迷雾中踱步而下。
山间的乌鸦嘶哑啼叫,他却志得意满,抚摸着腰间新得的御赐玉佩。
回到府邸时,谢雨桐头戴累丝金凤冠,在朱漆大门前相迎。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尽是得逞的快意。
圣旨临门,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府门前回荡,忠勇侯三个字响彻云霄。
“路府”的旧匾被缓缓取下。
路玄亲自接过御赐的金匾,阳光下“忠勇侯府”四个鎏金大字刺得人睁不开眼。
“侯爷,请。”
管家递上缠着红绸的锤子。
路玄抡起锤子,将第一颗金钉钉入匾额。
谢雨桐站在廊下,看着丈夫志得意满的背影。
二十年的谋划,终于在这一刻得偿所愿。
新皇恩典尤甚,特将城郊的栖霞山赐予路玄作为封地。
春风得意的他带着数十家丁前去巡视。
行至半山腰的松林时,忽然一阵阴风刮过,十余名蒙面人从林间跃出。
这些黑衣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路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四肢被绳索套住,五匹骏马在嘶鸣声中向不同方向奔去。
剧痛袭来,他恍惚看见为首之人从怀中取出一幅画卷。
正是当年路窈在祭天祷雨时的《国师祷雨布泽图》。
“你这样的渣滓,怎么配做国师大人的父亲?”
蒙面人扯下面巾,悲愤地将唾沫啐在路玄血肉模糊的残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