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郑天荷在门口告别后,门一关,宋莎就甩开背包,冲向书房。
她的指尖在书脊上快速滑动,《家庭医药手册》《烹饪技巧大全》……
这两本最不起眼的工具书后面,本该藏着她最后的希望。
书被抽出的瞬间,宋莎的呼吸停滞了。
——那个装着毒药的玻璃小瓶不见了!
她心跳如雷,在家里翻箱倒柜,衣柜里的衣服被一件件抖落,床垫被掀开,连厨房的米缸都掏了个底朝天。
仍旧没见到瓶子的踪影。
凌晨五点,宋莎瘫在沙发上。
她心烦意乱,终于筋疲力尽地睡着了。
深夜的医院走廊,只有应急灯发出幽幽的蓝光。
重症监护室的仪器规律地发出“滴滴”声,应阳晖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
忽然,窗帘无风自动。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
一个女子站在病床前,黑暗中若隐若现。
她低头看着这个面如菜色的男人,眼神比窗外的月光还冷。
监护仪上的心电图突然波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什么危险。
她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泛起幽蓝的光,点在应阳晖青白的眉心。
那光芒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皮肤,顺着血管游走。
与此同时,宋莎家中书柜上的玻璃瓶“叮”地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啊!”
宋莎从沙发上弹坐起来,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
她还在沙发上躺着,窗外,树枝的影子在窗帘上摇曳。
原来刚才医院里的景象只是她的一个梦。
……
清晨的阳光照进病房。
应阳晖一个鲤鱼打挺从病床上坐起来,动作利索得把查房的小护士吓了一跳。
他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连个淤青都没找到。
“这不可能!”他拍着护士站的桌子嚷嚷,“我要求做全套体检!”
CT室里,医生盯着显示屏直皱眉:“脑部扫描显示……”
应阳晖紧张地咽口水,“……完全正常。”
核磁共振、血液检测、心电图……
一圈检查做下来,主治医师看着报告单直挠头:“你这身体素质,去参军都绰绰有余。”
警局的电话很快打来。
负责案件的警官语气轻松:“伤情鉴定出来了,轻微伤。宋女士的行为不构成犯罪,你们这事儿啊,顶多算家庭纠纷。”
应阳晖挂掉电话,脸色阴晴不定。
他摸着后脑勺,明明记得当时疼得要命,怎么连个轻微脑震荡都没留下?
出院手续办得飞快。
应阳晖对着走廊的玻璃窗整理衣领,盘算着回去要怎么收拾宋莎。
他摸了摸后脑勺的纱布,嘴角扯出狞笑。
这次非得让她跪着认错不可。
他在心里排练台词:“老婆,你看我多爱你,被你打进医院都不追究……”
他想着宋莎瑟瑟发抖的样子,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暮色刚沉,应阳晖就拐进了夜莺酒吧的霓虹灯影里。
后脑勺的纱布还没拆,酒精却已经在他血管里叫嚣了。
凌晨两点的吧台前,应阳晖的面前已经摆了一堆空酒瓶。
邻座大学生模样的女孩转身时,看了他一眼,撇撇嘴。
“你丫的瞪谁呢?”
应阳晖一把揪住对方系着蝴蝶结的衬衫领口。
这动作他太熟练了,每次宋莎“不听话”时,他也是这么揪着她头发往墙上撞的。
这女孩跟宋莎差不多的体格,想必也一样好欺负。
女孩啐了一口:“晦气。”
应阳晖还没看清怎么回事,整个世界就天旋地转。
他被一记过肩摔砸在了黏腻的地板上。
女孩慢条斯理地卷起衬衫袖口,露出小臂上线条分明的肌肉。
“不好意思,我是体大跆拳道队的。”她一脚踩住他想要撑地的手腕,“专治你这种垃圾。”
应阳晖在整个酒吧的哄笑中,被扔进阴暗腐臭的后巷。
“臭娘们……”
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咒骂声在空荡的巷子里回荡。
一旁的垃圾堆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空酒瓶,有几个还是他之前喝完后砸在这里的。
他一边咒骂着,一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踉跄中,他踩中了某个瓶身,惊叫着跌倒。
一个斜插着的瓶口正好对准了他的颈动脉,像等待多时的兽牙。
动脉血喷出来的声音,原来和开香槟那么像。
第170章 谢礼
宋莎最先接到的是警局的电话。
“应先生后脑勺轻伤,身体情况良好,所以,你的行为不构成犯罪。”电话那头的女警声音轻快。
宋莎心中的大石头缓缓放下,却又有点不可思议。
他身体里的毒素完全没有被查出来?
后脑勺也是轻微伤?
在她愣神的功夫,女警好心提醒:
“不过,你好好考虑下离婚的事情吧。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我了解,谢谢。”宋莎叹气。
这次虽然逃过一劫,她对自己的计划却犹豫了。
毕竟是犯罪。
而她的计划有很多的疏漏。
比如这次一上医院,她就这样提心吊胆,接下来还有两年,她要怎样规避可能的风险呢?
离婚,应阳晖不同意。
冷静期再加上打官司,恐怕也要折腾一年半载。
宋莎露出痛苦的表情。
要不,跟他玉石俱焚算了……
这个念头刚起,第二通电话响了起来。
“喂,请问是应阳晖先生的家属吗?遗憾地通知您一个不幸的消息,应先生意外去世了,请您节哀。”
“……”
宋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这是开玩笑吗,应阳晖死了?”
她的音调提高,尖利地问。
“真的很抱歉,您节哀,他在酒吧后巷里踩到酒瓶摔倒,刚好扎到了碎瓶子上……”
电话那头不住地安慰。
“不可能,他在哪里,我要亲眼确认!除非让我见到他的尸体,不然我不相信——”
宋莎的声音颤抖得恰到好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那头报出了某医院的名字,是应阳晖最常去的酒吧一条街附近最近的医院。
宋莎挂断电话,呆呆地在沙发上坐了半晌。
突然,一声呜咽从胸腔里迸出来,紧接着是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得眼泪糊了满脸。
“好死,好死。”
她取出保单仔仔细细地看,用袖子小心擦拭着受益人那栏自己的名字,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真爱的脸。
由于应阳晖死得突然,就在宋莎意外伤人的第二天。
保险公司有所怀疑,对他的死进行调查。
然而后巷的监控视频里显示得清清楚楚,应阳晖踉跄的脚步精准踩中滚动的酒瓶,破碎的玻璃狠狠刺入他的颈动脉,一切纯属意外。
当天应阳晖还做过全身的检查,一点毛病都没有。
主治医生在问询中反复强调:“这个人的身体状况,就算再喝十年酒,也不至于突然暴毙。”
最终,首席调查员在结案报告里写下:“综合所有证据,应阳晖的死亡系因醉酒后自身过失导致的意外事件,与受益人宋莎无直接或间接因果关系。”
保险金全款打入了宋莎的账户。
她作为寡妇操持了应阳晖的葬礼。
她在葬礼上哭得梨花带雨,顶着一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神情凄惶。
“节哀啊……”
亲戚们挨个上前安慰,谁都没注意到她低头拭泪时,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她刻意露出脖颈上还没完全消退的淤青,在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微微颤抖。
“多好的媳妇啊……”邻居对应阳晖的母亲感叹,“被打成这样还伺候到最后。”
应母恶狠狠地瞪了正在抹泪的宋莎一眼,“好什么好,丧门星……”
宋莎听见了应母的话,却只是充耳不闻,专心地迎客。
她看见门口走进了郑天荷,眼睛一亮。
“天荷,谢谢你能来。”
郑天荷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却又不能在葬礼上表现得太明显,尽力地丧着脸。
她走上前来握住宋莎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
宋莎回握的力道紧了紧,两人掌心相贴的温度,在阴冷的灵堂里格外真切。
郑天荷侧身,“我还带了个朋友来。”
她身后走出来一个穿着道袍的女子,对宋莎盈盈一笑。
宋莎认出来,是那个赐给郑天荷神力来救她的玄学主播,千年刚通网。
“千年大师!”宋莎眼眶一热,声音里带着真实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