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倒天书?”路窈瞳孔骤缩。
正是那本所有玄门中人都知晓的禁本邪书!
她试探性地伸手,却在距离书册一寸时猛地缩回,指尖已然结了一层冰霜,钻心的寒意顺着经脉直冲心脉!
翻开的书页上,阴阳夺舍术的记载赫然在目,旁边还批注着蝇头小楷:“需寻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生者,夺其身躯……”
忽起阴风。
第188章 楚璇玑
书页骤然爆发出刺目紫芒,如潮水般将整个密室吞没。
待强光散去,案几前已空无一人,唯余那本邪书在诡异地自行翻动。
路窈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片血色天地。
暗红的苍穹下,枯死的古树扭曲成痛苦的人形,地面皲裂的缝隙中渗出汩汩黑血。
更诡异的是,这方小洞天内邪气滔天,却不见半个邪祟踪影。
仿佛被某种恐怖力量彻底肃清。
她沿着血河逆行,木剑在鞘中不安地震颤。
天空中紫云翻涌,远处传来“啪啪”的破空声。
那是……鞭子的声音?
路窈心头一动。
循声找去,果然见到荒原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高髻上的木簪微微歪斜,手中赤鳞长鞭却舞得密不透风,鞭梢过处,三头恶鬼皮开肉绽。
“师尊!”路窈愣了半晌,才惊喜地喊出声。
楚璇玑手腕一翻,长鞭如灵蛇般缠住恶鬼脖颈,猛地甩向远处的血池。
她转身,睁大了眼,“小窈儿?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她沾着血渍的脸上绽开笑容,“快来帮为师数数,今日又超度了多少邪物。”
路窈这才看清,整片荒原上邪祟尸骸堆积如山。
“师尊怎会在此?”路窈急步上前。
楚璇玑收鞭入袖,叹道:“当年与你分别后,为师途经青岚山,遇村民遭恶鬼侵扰。追至古墓时,见这邪书悬于血池之上,不慎被吸入此界。”
路窈正要开口,却见师尊突然神采奕奕:“不过此地倒是个绝佳的修炼之所!”
她手腕一抖,赤鳞鞭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痕,“每日子时阴气最盛,便会孕育新的邪祟。为师便以它们试炼鞭法——”
说着又遗憾地摇头,“可惜这第七千六百二十零八只,仍经受不住赤鳞鞭的第九招。”
路窈无奈扶额,她这位师尊向来如此,遇见武学便痴迷忘我。
“师尊,你我分别已有八载了!”
“什么?”楚璇玑惊得鞭子都掉在地上,“难怪……难怪你都长得比为师高了。”
她上下打量着路窈,眼中满是欣慰。
“师尊难道就不想出去?”
“这个……”楚璇玑挠了挠头,难得露出几分赧然,“外头哪有这般好的练功靶子?源源不绝,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路窈哭笑不得,正色道:“这《地煞倒天书》如今流落京城,已有人用它为非作歹。书中记载的七种邪术——阴阳夺舍术、三才倒逆局、黄泉镜像术、北斗窃命阵、血月引魂诀、幽冥炼傀法、九幽锁魂阵,每一种都害人不浅。”
楚璇玑神色渐渐凝重,长叹一声:“如此说来,确实该出去了。这等邪物,还是早日封印或销毁为好。”
“正是。”路窈暗自松了口气。
她这位师尊虽然过于随性,但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含糊。
二人循着血河溯源而行,沿途说起这些年的经历。
“这么说,小窈儿已是当朝国师了?”
楚璇玑眼中闪着骄傲的光芒。
“全赖师尊当年教导。”
楚璇玑摆摆手,赤鳞鞭在腰间轻晃:“莫要谦虚。这些年你的成就,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她忽然驻足,指着前方血河中浮现的一座白骨桥,“这座桥恐怕就是出去的关键所在。”
路窈凝视着那座森然白骨桥,指尖轻点眉心,天眼顿开,只见桥面上盘踞着浓稠如墨的邪气。
“师尊且看,”路窈指向桥头石碑。
她取出桃木剑,剑尖在石碑上轻轻一划,那些血色符文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逐渐组成一行新的文字:欲过此桥,需解七煞。
楚璇玑挑眉一笑:“倒是会摆谱。”
她长鞭一甩,鞭梢刚触及桥身,便见七道黑影从桥下血河中窜出,化作七具与二人相貌相同的傀儡。
“有意思。”路窈眸光一凝,“这是要我们破自己心中的七煞。”
她剑指前方,“师尊,左边三个归您。”
楚璇玑朗声大笑,赤鳞鞭如蛟龙出海:“正合我意!”
鞭影过处,三个“楚璇玑”应声而碎。
贪煞、嗔煞、痴煞三具傀儡化作黑烟消散。
路窈这边,桃木剑划出四道金光,将傲慢、嫉妒、懒惰、贪婪四煞尽数斩灭。
最后一剑刺出时,她突然剑锋一转,直指石碑:“破!”
“轰——”
石碑应声炸裂,白骨桥寸寸崩塌。
血河倒卷之处,露出一扇青铜门扉,门上七道锁链正对应七种邪术。
楚璇玑长鞭卷住门环,路窈同时将七道破煞符打入锁眼。
锁链崩断的刹那,一道刺目白光将二人吞没。
再睁眼时,已回到太傅府密室。
那本《地煞倒天书》正在案几上剧烈震颤,书页间渗出汩汩黑血。
路窈与师尊对视一眼,同时掐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封!”
金光与鞭影交织成网,将邪书层层包裹封印。
路窈正要收起邪书,忽闻破空之声袭来!
楚璇玑赤鳞鞭如游龙摆尾,叮叮数声将暗器尽数击落。
“太傅,晁成文!”路窈回身冷喝。
只见“越明知”立于密室入口,身后跟着四个黑袍道人。
那张俊美面容此刻扭曲如恶鬼。
“杀了她们!本太傅重重有赏!”顶着越明知身体的晁成文厉声喝道。
四个邪道各持法器扑来。
楚璇玑长鞭一抖,赤鳞鞭化作三道残影,同时缠住三人脖颈。
路窈剑走轻灵,一招星河倒悬直取第四人心口。
不过瞬息之间,四个邪修已倒地哀嚎。
“废物!”
晁成文面目狰狞。
原来八年前《地煞倒天书》吞噬楚璇玑后,被一群盗墓贼从古墓中盗出。
但因其中邪术太过诡异,所需材料更是骇人听闻。
婴孩心头血、处子天葵、百年僵尸牙……
江湖中人虽觊觎其力量,却无人敢轻易尝试。
五年前,晁成文偶然得此邪书。
彼时他已年近古稀,眼看年老体衰,被书中“阴阳夺舍术”迷了心窍。
他耗尽家财网罗邪修,四处搜罗那些阴毒材料。
最难的,是要找到与他生辰八字完全相符之人。
当新科状元越明知出现时,晁成文欣喜若狂。
不仅八字相合,更难得是这副俊美容颜!
第189章 夜叉探花
越明知骑马游街时,晁成文就站在阁楼上,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栏杆。
状元郎剑眉星目,肤如白玉,一颦一笑引得满城姑娘掷果盈车。
“好一个翩翩状元郎……”晁成文喃喃自语,浑浊的老眼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嫉恨。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沟壑纵横的脸。
这张脸,年轻时就被同窗讥笑为“钟馗再世”。
这张脸,让他在琼林宴上被老皇帝当众调侃:“晁爱卿才高八斗,可惜貌丑无盐啊。”
晁成文想起那年他高中探花,却因容貌丑陋被派去偏远州县。
离京那日,街上百姓议论:“快看,那就是今科探花?长得跟夜叉似的……”
“不是说探花郎都是美男子吗?怎的这般模样?”
“圣上怎么点了这么个人当探花?莫不是老眼昏花了?”
“嘘……你小声些……”
这些年来,他在官场步步为营,对貌美者极尽打压之能事。
若遇相貌堂堂的举子,总是百般刁难。
在吏部铨选时,他总要将那些面若冠玉的官员外放蛮荒之地。
“男子重才不重貌!”他常在朝堂上义正辞严地宣称,“容貌俊美者,心思都在风月上,如何能为国尽忠?”
说罢,还要意味深长地瞥一眼那些相貌出众的同僚。
夺舍成功那夜,晁成文踉跄着扑向铜镜。
镜中映出的不再是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
剑眉斜飞入鬓,凤眼含情带笑,连唇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他颤抖着抚摸这张陌生的俊脸,指尖传来年轻肌肤特有的弹性。
“哈……哈哈哈!”
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铜镜中映出他扭曲的笑容:“现在……终于轮到我来做美男子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