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醉酒后的呢喃刺痛耳膜:“要是正明的灵根能像他姐姐就好了……”
可怕的梦境接踵而至。
阴冷的道观里,铁链硌得她手腕生疼。
父亲冷漠的侧脸忽明忽暗,那个陌生道人用沾血的骨刀在她背上刻下符咒。
剧痛中,她看见自己的灵力化作金线,正被强行抽离……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家里,自己柔软的小床上。
父亲说她发了一场高烧,她自己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此之后,灵力不再流转。
每当夜深人静,她仍会习惯性仰望星空,却再也不能从星辰的轨迹中窥见天机。
只剩下毫无意义的闪光频率。
“啊!”钟正璇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窗外繁星依旧,但她突然捂住心口。
那里空荡荡的,仿佛遗失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夜色中,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想不想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钟正璇循声望去。
窗外,月光下,立着一道朦胧身影,衣袂飘飘却不显阴森。
“你是谁?”
“告诉你真相的人。”
钟正璇沉默了片刻,“你是主播,千年刚通网吧?”
“不愧是钟部长,两句话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钟正璇自嘲一笑,“钟家上上下下瞒得密不透风的事情,三十年来没有一个外人知道。如今全网都知道千年大师的眼里没有任何秘密,我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本事。”
“你本可成为当世顶尖的修道者。”路窈的声音忽然认真起来,“若灵根尚在,钟正明连你的衣角都摸不到。”
想起梦中灵根被夺的场景,钟正璇眸中升起一抹戾气。
她这些年在官场步步为营,为钟家争取了多少资源?
灵异事务处处长这一位置,多少世家子弟虎视眈眈。
钟正明并不是上头最青睐的那一个。
最终却因她出色的政绩和无可挑剔的口碑,让领导选择了钟家作为新时代玄门的代表。
原来她这些年的殚精竭虑,都是在为一个夺走她灵根的家族做嫁衣裳。
钟正璇冷冷地问:“夺回灵根后,他会如何?”
“打回原形。”
“那我呢?”
“选择权在你。你可以选择悟道修行,也可以选择继续现在的征途。”
路窈看了钟正璇这一路走来的经历,她在官场上建树非凡,做了许多实事。
即使不修道,她也能够实现自己的价值。
钟正璇沉吟。
“不管走哪条路,我要先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路窈点头,“明天我会上门拜访钟家。这场大戏,还望钟部长赏光。”
翌日,钟正璇隐在偏厅暗处。
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她自然在钟家也有自己的心腹。
几位侍女不动声色地为她隔出一方视野极佳的观察点。
她躲在暗处,将钟家长老、钟父以及钟正明的做派尽收眼底。
钟正璇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心头。
不仅是因为被夺走的灵根。
更因为她曾真心实意地相信,钟家是堂堂正正的玄门世家。
这些年来,她在各级会议上为家族据理力争,用自己积累的政治资本为钟家铺路。
可眼前这一幕……
长老们暗中谋划夺取路窈带来的师门遗物,甚至企图私吞这件镇族之宝。
与他们平日里在她面前塑造的光明磊落形象判若两人。
而最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钟正明早已用邪术将父亲炼成傀儡,此刻正暗中布好了阵法,魔爪伸向更多人。
眼前所见,彻底颠覆了她对家族的认知。
“好一个玄门正宗……”她无声冷笑,忽然想起自己在述职报告上写过的“钟氏家风清正”。
原来这些年,她引以为傲的家族荣耀,不过是精心编织的弥天大谎。
钟正璇忍不住走了出去,冷眼看他们的表情。
钟父眼见换灵根的事情被她悉数听进耳朵,不由得脸色灰白,还想解释狡辩。
钟正璇不愿多听一个字,脏了她的耳朵。
钟正明则毫无愧色,仿佛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开始吧。”钟正璇转向路窈,声音平静得可怕。
路窈唇角微扬,手指在虚空中轻划。
一道璀璨的金色符文凭空浮现,在空中旋转分裂,化作两道流光分别没入姐弟二人的心口。
随着金色符文没入心口,钟正璇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她体内生根发芽。
她单膝跪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而对面的钟正明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挖出来。
一缕缕青色灵光正从他七窍中溢出,在空中交织成一道璀璨的星河。
路窈指尖轻引,那道星河缓缓流向钟正璇。
当第一缕灵光没入她眉心时,久违的灵力如春潮般在经脉中苏醒。
钟正璇看见测灵碑上闪耀的光芒,星空中的命理轨迹,还有……那些年被偷走的人生。
而钟正明已经瘫软在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天地灵气了,就跟他刚出生时一样一样。
“物归原主。”路窈收起法诀,看着钟正璇周身流转的纯净灵光,轻声道:“欢迎回来,真正的灵根拥有者。”
第197章 永世沉沦
钟正明瘫坐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掐诀念咒,却再也唤不出一丝灵力。
“不……这不可能!”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我的灵根……我的修为!”
他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胸口,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仿佛要把失去的灵根挖回来。
鲜血染红了前襟,他却浑然不觉。
“你们这些贱人!”
他突然暴起扑向路窈,却在半空中重重摔落。
没有了灵力支撑,他的身体就像一具空壳。
“那是我的!生来就该是我的!”
他的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钟正璇,突然发出癫狂的大笑:“你以为这样就赢了?我了解掌握的那些秘术,你永远都不可能了解……”
钟正明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喉咙。
他的眼球暴突,脸上青筋根根暴起,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白沫。
一缕浓稠如墨的黑气从他天灵盖喷涌而出,紧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
这些正是他这些年来偷练的邪术本源。
失去灵根的镇压,这些强行掠夺来的力量开始疯狂反噬。
他剧烈抽搐,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那些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邪术,此刻正一寸寸啃噬着他的经脉。
路窈冷眼看着这一幕:“强夺来的,终究要加倍偿还。”
他目眦欲裂,嘴角渗出鲜血,“我早把地煞倒天书里的禁术刻在魂魄里!等我转世归来,路窈,你给我等着——”
“转世?”路窈轻笑出声,那笑声让钟正明浑身一颤,“不妨告诉你,这已是你的转世之身。”
她轻轻挥手,一道金光没入钟正明眉心。
刹那间,前世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灌入他的脑海。
“啊——”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双手抱头在地上翻滚。
往昔种种在意识中闪回:
朝堂之上,若非路窈当年一句“此子必致民不聊生”的预言,他本该是父皇最器重的皇子。
为了夺回皇位,他不惜背负骂名,甚至动用禁术将她镇压在断魂岭下。
终于登基称帝,却在三日后被宫人弑于龙榻,成为史书上最大的笑话……
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掌握玄学。
却被重生而来的路窈扒走了灵根!!
“不……这不可能!”
他浑身痉挛,指甲在地面抓出十道血痕。
两世的执念在此刻轰然崩塌。
他机关算尽得来的修为,竟又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路!窈!”他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声音里裹挟着滔天恨意,“千年前我能镇压你,今日同样可以!”
他用尽全力,向路窈掷出一张符咒。
那张符咒正是由地煞倒天书里的最后一个邪术,九幽锁魂阵,精炼简化而成。
钟正明知道自己与路窈迟早会有一战,未雨绸缪地准备了这张符咒。
融入路渐鸿和谢雨桐提供的至亲鲜血,路窈的生辰八字,真材,秘宝……只为这一刻。
“惊喜吗?”
他咧开染血的嘴角,期待看到路窈惊慌失措的模样。
却见路窈随意地一抬手,那来势汹汹的符咒竟在她指尖三寸处悬停。
她歪着头,像看小孩把戏般轻笑:“千年过去,你还是只会这一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