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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古早师徒虐文_作序曲【完结】(6)

  在纷纷落花中,我却看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与满地的桃花看起来并不协调。

  他的腿一瘸一拐,缓慢移动着,手中不知拿着什么。

  我原以为段灼早就走了,谁知他还在我的庭院里。

  他背对着我,落花纷纷,枝头有鸟雀在轻轻叫着,我走近了些,段灼似乎才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

  段灼是妖,故而在修行方面无比笨拙,就连最基本的凭气息感知万物存在,他都未曾学会。

  走近了我才发觉,他是在扫地上的落花,方才在殿中,段灼顺着我的目光往屋外看去,他或许以为,我在意这满地的落花。

  我问道:“你为何还不走?”

  参天的树,如烟的花雨,将我与段灼网在其中,我的衣袖上,他的衣袖上,都是白中带粉的落花。

  段灼闻声,回头看我。

  他一只手拿着方才我交给他的书,另一只手拿着扫帚,他经过的地方,落花也被扫做成了个团子的模样。

  碧水瑶台仙泽缭绕,仙山十年如一日,万物受仙气哺育,四季如春。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①。

  花时时落,时时生,叶也时时落,时时生。

  我是懒散之人,少有去管这些落地的花花草草,万物生存有道,既然落于地面,想来也有花草的道理。

  但最重要的还是我懒得去侍弄这些。

  我自己不打理,也从不需要旁人去打理侍弄。

  碧水瑶台收了很多弟子,可实际上我与这些弟子心与心相隔甚远,他们惧我畏我,我亦无所谓。

  往日还想着收些弟子解闷,可时日一久,见识过的人多了,便觉得来来去去都是孑然一身,旁人于我而言也并无太多趣味。

  殿外虽日日有守门弟子,却都在门外,若无事,我从不允他们进来。

  我行于人间太久,那时望向庭院外,还以为落花是四季变迁,后来看到段灼才知,原来是有人替我清扫了落花落叶,他一月未归,庭院外的落花便铺成了绒雪。

  我夜里饮酒睡觉,白日修行打坐,纵然仙生无趣,但也从未注意过庭院中的落花。

  他将手中的扫帚撂下,行礼道:“见过师尊。”

  行了礼后段灼便埋头不再看我,碧水瑶台的弟子都知晓,我的殿是无召不得进的。

  他大概是觉得我可能生气了,不得令便不敢起。

  我唤道:“起来。”

  今日他进我殿中不到两个时辰,却说了三次“见过师尊”,礼数周全,所为之事却是旁人不敢为之。

  他抬头看我,目色沉沉,却只缄默,没有一句狡辩的话。

  我与他隔着落花对望。

  我发觉,段灼不再是从前那只收不回耳朵和尾巴的小狼妖,不再是那个有八分像芜奚的少年。

  他比我高出许多,肩宽体阔,方才与他那些师兄站在一起,段灼站在尾端,却也是人群中最高的那一个。

  我又想起别的女仙说,魔族男子的体魄比仙界那群修无情道的强多了。

  段灼生得好看,比这碧水瑶台中任何一个弟子都好看。

  思绪游离,我浑然不知他抬起手,指尖无意穿插过我的发,为我摘下发间的落花。

  我垂眸看着他指尖的花,又抬头看着他。

  我微微蹙起眉心,心中却有些惊讶。

  段灼似乎也走神了,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往后退了两步,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拉得远些,他垂眸又朝我行礼道:“弟子无意冒犯,师尊恕罪。”

  是了,他碰了我的发梢。

  我是他的师尊,这于我而言是不能忍受的。

  于是我微微蹙起眉心,骂道:“混账。”

  不过比起他碰我,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的触碰竟然没让我觉得恶心,被他触碰的地方也并无搔痒之感。

  在爹娘仙去后,我得了一种怪病,一种无数仙医都医不好的怪病。

  那就是不能触碰男子,一旦触及男子,轻则触碰之处搔痒难耐长出疹子,四五天才能消下去,重则恶心反胃做噩梦好几日。

  那日我为段灼出头,折断那弟子的手掌,后来我长了四五天的疹子。

  我凝眸思索着,段灼始终未曾敢抬头多看我一眼。

  他自知触碰我并不合规矩,便宛若做错事的孩子,与我道歉后,便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我道:“抬头。”

  段灼抬头,却不看我,我在他眸中看见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扬手,一巴掌扇在了段灼脸上,他被我扇得头歪向另一边,被扇的那面正微微泛红,想来不久后就会红肿隆起,不知旁人又会如何议论他。

  想来我这一掌不只是因为他冒犯我,还带着些得知预知梦结局后的刻意报复。

  但段灼不知道这些,故而在他看来,这一耳光只会作为他无端触碰我的惩戒。

  我打他用了很重的力气,我的手掌触到他温热的脸颊,掌心也在因为余震泛着丝丝缕缕疼痛。

  但在这之后,我的手掌不痒,心中也并未觉得恶心。

  段灼抬眸看我,我从他眼中的死水里看到了滚滚而出的泪。

  他的眼红了,泪滑落至脸颊。

  段灼因为这一巴掌无声息哭着,他的心或是少年的自尊似乎枯萎了,与他的眼泪一起落到了地上。

  他并未做错什么,只是察言观色,以为这地上的落花不合我的心意,故而走时想将落花都清扫干净,谁知生生吃了我一巴掌。

  但他却也做错了,毕竟无故触碰了我。

  我还在回味着手掌中的温度,心中还想着原来男子的脸颊,就算是妖族,也并不粗粝难忍,反倒跟女子一般细腻。

  我问:“有何好哭的?”

  他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兀自擦拭眼泪,再抬眼看着我时,只余下眼眶的微红。

  段灼道:“并未哭。”

  他的声音更沙哑了些,亦如往日般沉默寡言,我还是从其中读出些委屈。

  他的泪是我始料未及的,但我同样也觉得这点委屈并不算什么。

  我与他轻飘飘说着:“下次别来了,我厌恶旁人无召入内,既在碧水瑶台便遵守这里的规矩。”

  “仙者重在修行,而并非花时间做这些。”

  他抬头,我睨着他,言下之意是告诉他,这些耍小聪明的行为无法让他与我更亲密,若有这样的心思,不如多花在修行上。

  我的语气是冷的,话说得难听些,他垂眸头埋得更低了,又似乎是在看着地上扫在一处的桃花。

  一阵风过,将落花吹得到处都是,段灼握紧手中的书,与我道:“弟子知错,不会再来叨扰师尊,弟子告退。”

  “去吧,五日后来寻我背书。”

  “是。”

  段灼走了,落在他身上的洁白落花随着他的步子落了一路,蔓延到寝殿外的小道上,我的目光随着他走远,却瞥见了他耳尖上飘着一缕红。

  云恒曾与我说过,若是一个男子看着你红了耳尖,那便是害羞。

  所以段灼方才的反应是害羞吗?

  预知梦中不是这般说的,我觉得不应该啊。

  我的指尖抚过方才他赠予我的桃花簪,想起方才的种种,他扫做一团的桃花,他的委屈,乃至他的泪,我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那预知梦会说,以后我会爱上他。

  就现在的情况看来,我觉得段灼喜欢上我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我随手将桃花簪丢在了庭院中的桃花树下,任由树叶桃花将它掩盖在下面。

  就当我没见过,他也没给过。

  第5章

  段灼方走,守门弟子便道:“师尊,北斗星君殿中的仙鹤神使求见。”

  “见。”

  仙鹤神使慢吞吞走到殿中,向我行礼道:“见过女仙,吾乃北斗星君座下的仙鹤神使,万魔窟当值,两月后轮到碧水瑶台,还请女仙做好准备,择选派遣之人。”

  我点头道:“知道了。”

  仙鹤神使又道:“这几月魔界躁动,就连仙界也出现了魔气,且如今在仙界抓住的小妖被尽数投入万魔窟中,万魔窟中亦因此魔力暴涨,恐妖物逃散,撑破万魔窟结界,此番请神女加派人手,以对抗魔气。”

  我道:“我会亲自去。”

  万魔窟的当值是一户仙家两月,每家每户约莫轮个三年会轮到一次,今时不同往日,毕竟如今仙界的神仙也多了。

  其实这种小事也轮不到我亲自去,这么多年,碧水瑶台出的可塑之才也有好几个,光是他们去便够支撑结界,解决想要逃窜出万魔窟的妖物。

  我去,却也不为别的,只为了到那日我要亲手将段灼推下万魔窟,以平息梦境中的身躯之痛,改变我在预知梦中被段灼杀死的结局。

  仙鹤神使听了我说的,大抵心中也放心,于是乎并未再说别的便离去了。

  晚些,我去校场看弟子操练。

  我并不是个合格的师尊,不会日日都来,修炼之事也是放任他们独自耕耘,毕竟在我的观念里,若是真的有心修炼的人,又怎会需要催促,若是无心修炼,再催促他也只会责怪你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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