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告诫他,不许跟寻寒玩,那双眼睛阴森的很。
他反驳了。
挣开嬷嬷的禁锢,去阻止他们打人。
但事情远没有他想象那样简单。
永远记得那天,六岁的孩子眼神空洞,在看到他之后,笑着捏死了手里的蟋蟀。
......
房间内不知燃了什么熏香,白烟袅袅,气味甜腻。
思绪渐渐飘远,顾容廷捏了捏眉心,微微失神。
信上表明知晓寻寒的真实身份,还说知道侯府的一个大秘密。
一个足以让所有人丧命的秘密......
“人来了吗?”
“来了。”
门外有人声交谈,他起身坐好,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讶道:“是你?”
他见过此人,是交趾的商人。
交趾人怎么会知晓二十年前的秘辛?
不等对方开口,他便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头脑发昏,体内的燥意难以控制。
意识逐渐涣散,顾容廷趔趄一下,扶稳一旁的桌沿,有气无力道:“你......”
吴愈阴狠一笑,一拳击中他的后颈。
很快,顾容廷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顾云深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床榻上的男子被剥了个精光,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只有重点部位被薄毯盖上。
他微微拧眉,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香炉,不禁“啧”了一声,“明明是来杀人的,还真是麻烦。”
这点小伎俩也拿出来卖弄,无聊。
他走到床边,用剑柄戳了戳躺在床上的顾容廷,“喂,醒醒。”
顾容廷没有回应。
“睡得还挺熟。”
顾云深悠哉地坐在椅子上,支起下巴打量着房间。
门窗紧闭,香料更是下了十成十的量,显然是冲着顾容廷来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毕竟这么蠢的不会有第二人。
早知道就应该斩草除根,平白耽误了时间。
有这时间,不如去逗逗喻闻雪,那才是有趣的事情。
顾云深弯起眼睫,起身走到屏风后的衣柜。
衣柜里的人捂着发麻的小腿,咬紧下唇。
那女人呢?怎么先来的是他!
手里的匕首已经出鞘,吴愈凝神静气,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只要门一开,他就刺下去。
顾云深俯下身摩挲着手腕的白布,歪头看着紧闭的柜门。
四目相对,他蹲下身,顺着门缝的空隙,对着里面说道:“呀,被我发现了。”
吴愈目眦尽裂,奋力朝前刺了下去。
与此同时,大脑一阵尖锐的刺痛,匕首落在地上,很快没了知觉。
*
来之前,喻闻雪叫人知会了林清婉一声。
林清婉今日要答谢宫里来送礼的公公,故而无法脱身。
她找到了吴愈手下提到的房间,房门大敞,鼻尖涌入一股异香。
“现在这些人呐,玩得可真花啊。”
“是啊,这等魅香药效极猛,饶是大佛神仙来了也抵抗不住!”
喻闻雪躲在门后,竖起耳朵偷听。
“听说那公子是什么,什么侯,我没听清。”
“我怎么瞧着是个外乡人,眼睛是蓝色的!”
果然是吴愈。
莫非他转移了目标,不去给林清婉下药,盯上了顾容廷?
吴愈要害他,只能证明一点:
他想离间顾容廷跟林清婉的感情,好让自己上位。
不得不说,这招比原书剧情高明一点,但不多。
只是房间里并无其他女子,莫非......他的计谋没有得逞?
喻闻雪犹豫了一下,将迷药藏在掌心,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走进之后,甜腻的味道愈发明显。
香炉已经被人倒掉了,但仍有残留的香料洒在桌子上。
味道不太好闻,她捏着鼻子,生怕沾上香气。
海棠春的教训她已经尝过了,断不可重蹈覆辙。
床榻上空无一人,被褥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
顾容廷多半是离开了。
焦躁的心绪稍微安了一些,喻闻雪松了一口气。
正当她想离开时,余光瞥见屏风后似乎躺着一道人影。
她一手捏紧鼻子,一手准备撒迷药。
脚边踢到了什么软物,低头看去,绣花鞋上沾染了血渍。
吴愈的尸身正以一个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而他的太阳穴上,插着一根银针。
顾云深怎么也来了?
联想到今早发生的事,喻闻雪很快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眼前——
吴愈选定的对象,是她。
没有谁比她更适合伤害林清婉的心了。
来不及细究这背后的经过,香有问题,她得去救人。
“你家大人呢?”
回到小院,喻闻雪拦下一个侍卫问道。
侍卫被她焦急的语气弄得一愣,老实道:“大人午后要赶回京城,这个时辰多半在驿馆,准备出发了。”
“谢谢你。”
喻闻雪快步往回跑。
不能让他以这种失态的形象离开。
*
顾云深对旁人向来没什么耐心,能带顾容廷回来纯属是个意外,因此他的动作也谈不上温柔。
他把昏睡的顾容廷丢在了林清婉的房间门口,“扑通”一声,带起了不小的灰尘。
顾云深再次嫌弃地瞥了一眼。
眼下已是晌午时分,他还没来得及跟喻闻雪再讨一个木雕带在身边呢。
听得屋外的动静,林清婉慌里慌张开门,看见躺在地上的顾容廷,吓得花容失色。
“二公子,这是发生了何事?”
“给他弄点冷水清醒一下。”顾云深没心思跟林清婉闲聊,临走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复又回去道:“介意我净一下手吗?”
确认身上没有沾染血腥气后,顾云深才慢悠悠走回驿站。
与此同时,喻闻雪提着裙摆,急匆匆跟了上来。
“你没事吧?”
“你身上怎么会有其他人的味道?”
话落,两人皆是一怔。
喻闻雪见他神色自然,与她想象中的狼狈模样不同,一种不安的焦虑隐隐叫嚣。
他忍得该多难受?
不等他回答,她一把拉过顾云深的手,跑到一旁的树下。
碰到的一瞬间,手被他反握住。
很热,与之前的冰凉完全不同,这让喻闻雪更加确认了他的严重程度。
此处枝繁叶茂,便于掩饰身形。
最重要的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去了哪里?”顾云深问道。
“万寿阁,去的时候吴愈已经死了。”喻闻雪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不是很烫,但他平时的体温就很低,这只能说明他忍得辛苦。
她面露急色:“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找陆神医。”
顾云深这才明白她指的什么,拦住她离开的动作,一时没有出声。
那种下三滥的药物怎么可能对他有影响?
见他不说话,喻闻雪料想他一定是羞于启齿,毕竟这种事她也经历过,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通透又想得开的。
他还得学学。
“能忍吗?”她问。
顾云深的手依旧握着她,神色不明,喉咙发出的声音有些许的喑哑:“嗯?”
忍傻了。
话都听不清了。
喻闻雪叹了一口气,正色道:“你放心,我都挺过来了,你肯定也可以。”
说罢,她踮起脚,轻轻扯开了他的领口。
少年白皙精致的锁骨展露无疑。
虽然光天日下这样做显得自己很像一个女流氓,但她这是在救人,想必顾云深可以理解。
“好些了吗?”
她仰着头,与他对视,顾云深只见那双红唇一张一合,关切地询问他的感受。
他按住那只在他胸前胡作非为的手,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没有。”
“那怎么办?”
喻闻雪抿唇,说话的声音也弱了几分:“要不,你打我两下?”
记得她刚中海棠春那会儿,也是浑身燥热,一股牛劲使不出来,虽说后面用药控制得很好,但偶尔还是会感到燥热,尤其与他单独相处的时候。
那么同理他现在应该也需要发泄出来才是。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短暂中交汇。
气氛骤然暧昧了几分。
喻闻雪甚至觉得,连带自己也热了起来。
周边就是湖水,她萌生了一种想跳下去的冲动。
她忍住了,收回视线,重新落在他身上,又问了一遍:“要试试吗?”
话音刚落,脖颈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
与之而来的,是少年身上凛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