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强势的动作,却意外感受到了轻柔,像是缠绵的鱼水,不断在水面泛起涟漪。
水已经凉了,她的鼻尖却渗出了薄汗,喻闻雪不动声色地扭了下腰,又很快被扣住,动弹不得。
这个温柔的吻从耳垂蔓延到了脖颈,细细密密,从一开始的推拒绝,逐渐蚕食,瓦解她的心理防备。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软化泛滥。
推开他。
她想。
但她没有。
他只是醉了。
滚烫的唇舌撤离,拥着她的力道却并没有变小,像是即将溺毙之人抓紧了岸上的岩石,紧紧相依。
喻闻雪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她望向他,眼里没有反感,更多地在他眼中读出了隐忍的脆弱。
顾云深眼尾猩红,双眸蒙上一层雾气,垂下头,长睫的阴翳掩盖了他真实的情绪。
他的骨相本就生得极好,立体饱满,眉弓很好,尤其那双眼睛,像一块幽深的墨玉,黑漆漆的,完整地继承了他生母优越的容貌。
反正他没穿衣服,醒来也不会记得。
喻闻雪小小的兴奋了一下,用手遮住他的眼睛,低头吻了上去。
顾云深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她感受到了,但没理会。
三十秒,应该不难……
就在她数到第十个数的时候,掌心触及到一处湿润的泪。
又哭了?
喻闻雪猛地抬头。
愧疚感油然而生,她心虚地给他顺顺毛,伸手挥了挥,问:“这是几?”
顾云深没理她。
那就是还醉着。
骤然被打断了气氛,喻闻雪眼睛转了转,纠结要不要继续。
余光瞥到他裸露在外的手腕,不由得一愣。
腕上很多密密麻麻的小点,看起来像针孔。
联想到之前进入他的回忆,那时的他,为了让自己不要忘记仇恨,不断用针去扎自己,胸口那种酸胀难受的感觉又来了。
她想得出神,忍不住握上他的手腕摸了摸。
很多疤痕都是旧的,很平滑,说明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再自伤。
她又去认真看他的手臂,不出所料,内侧也有很多细小的圆孔。
这个位置是最疼的。
正当她想再检查一下时,手腕被他轻轻一拉,重新带进了怀里。
她的脸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其余的什么都听不到。
下颌被勾起,喻闻雪被迫仰头。
鼻尖即将相触的一瞬间,他停下了。
没有说话,却仿佛在无声的询问。
他都醉成那样了,让让他吧。
喻闻雪没躲,甚至鬼使神差地靠近了一点。
顷刻间,两唇相贴。
这个吻一开始带着试探,确认没有反抗的意识后,这才长驱直入,纠葛交缠。
比起一开始的蛮横,显得更为缠绵悱恻,舌尖搅弄着彼此的口腔,渐渐染上了情欲。
过了一会儿,唇舌分开,顾云深却没给她退后的机会,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眼角、鼻尖,逐渐蔓延到耳后,诉说着他的渴求和思念。
唇瓣被吮吸地微微发麻,喻闻雪不甘示弱地回吻了他。
……
又是任务失败的一天。
喻闻雪趴在桌子上,悲愤地揉了揉胸口。
虽说那里已经很久没有不舒服了,但保不齐哪天系统抽疯,给她来一个完不成任务就会被雷劈的电击。
喻闻雪试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想把自己缩进乌龟壳里,可惜她没有。
这里是一个三进院,据说是当地太守特意腾出来的宅子,太子住在正房,他们则住在东厢房,西厢房不知住了什么人,但多半也是随军家属。
泳衣已经做好了,但顾云深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陪她去游泳。
她醒的时候,他就离开了。
等她睡下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
白日里无聊,她拿了做泳衣剩余的布料,打算缝制一件吊带。
气候越来越热,再穿这些睡觉,恐怕都要捂出痱子了。
正准备拿出针线时,房门被轻轻扣响。
“顾夫人在吗?”
喻闻雪推门一看,来人是个圆脸的年轻女人,看着跟她差不多大,笑起来有一对浅浅的梨涡,梳着妇人发髻,应当是哪位军属。
“我夫君叫严良,是顾大人的手下,您叫我阿桃就行。”
“我做了一些透花糍,想着给您送些,在这闲着也是无聊,不如来陪夫人解解闷。”
“阿桃,很可爱的名字。”喻闻雪请她进去,踏进房门的瞬间,忽然想起自己画的吊带纸样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连忙冲进去用绣绷遮住。
阿桃掩嘴偷笑,扬起眉毛:“夫人可是在给顾大人做鞋样?”
“你叫我闻雪就好。”
左一个夫人,右一个夫人,叫得她一个头两个大,又不好意思说他们现在还不是夫妻,只得硬着头皮应和道:“我不会做鞋,就是随便画点什么。”
见喻闻雪没什么架子,阿桃亲热地拉过她的手:“你若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你会做鞋?”
“这是自然。”阿桃靠在她耳边,颇为得意地说:“夫君的寝衣鞋袜都是我做的。”
“那你真厉害。”喻闻雪朝她竖起大拇指。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很快热络起来,阿桃出身乡野,见过的奇闻逸事不少,喻闻雪听得两眼冒光,恨不得端上一盘瓜子在这听个三天三夜。
聊得口干舌燥,绘声绘色,阿桃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道:“我待会儿想去炊事营那边借用下厨房,给夫君做些糕点,闻雪可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平白给人添乱。”喻闻雪对自己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若是给人惹麻烦就不好了,到时候还是得让顾云深给她擦屁股。
阿桃见她没这个心思,也不好再劝,摊摊手:“成吧,那我待会儿做好了,给你拿来一些。”
“欸,等等。”喻闻雪拦下阿桃离开的脚步,语气扭捏:“你知道他们平日都在哪忙吗?”
“这个时辰多半已经回了前院。”阿桃莞尔一笑:“你若是想顾大人了,不去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喻闻雪没再推辞,跟上阿桃的脚步。
前院除了日常把守的侍卫,并无其他,阿桃为人直爽,随意拦下了一个侍卫问道:“请问,你们有见过顾大人吗?”
侍卫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不对劲,换做平时,这个时辰肯定回来了。”阿桃自言自语。
喻闻雪踮起脚又往里看了看,不像有人的样子,说道:“那我们回去吧。”
“等等,我再去问一下。”阿桃碰见了一个熟人,连忙凑上去打招呼:“常大人,您瞧见我夫君了吗?”
男人名叫常肃,曾经也是一位缇骑,与严良相熟,自然也就认得阿桃,回道:“严兄跟顾大人出去了,说是有要事在身。”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这……”常肃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半晌没有开口。
忽而瞥见站在一旁吃东西的喻闻雪,顿时眼前一亮,又迅速低下头,红着耳尖:“他们,他们好像到醉风楼去了。”
“醉风楼?”听着像是个酒楼。
喻闻雪问道:“大人可知,这家酒楼在何处吗?”
“这位是……”
“这位是顾夫人。”阿桃率先回答。
“原来是顾夫人。”常肃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正色道:“醉风楼在城里的花街,那里一般没有女子会去,二位还是回去等吧。”
“花街是什么?”喻闻雪问阿桃。
是她理解的字面意思吗?
阿桃气得直跺脚:“这个臭男人,竟然背着我去喝花酒!”
“不行,我要去把他抓回来!”
“别冲动。”喻闻雪拉住她:“也许他们是有公务在身才去的,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样。”
阿桃忿忿不平:“他外出都会提前告诉我的,这次却没有,肯定是出去消遣了。”
“闻雪,你就不在乎顾大人是不是去喝花酒了吗?”
“我……”喻闻雪欲言又止。
她有什么立场去在乎呢?
就算顾云深真的去了,她也管不着,毕竟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假夫妻,并不是真的。
只是这点阿桃不知道,旁人也不知道,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见她犹豫,阿桃认定喻闻雪是因为害羞不敢宣之于口。
她从小在乡野长大,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拉上喻闻雪的手,奔着花街的方向往外走。
阿桃就像一块磁铁,喻闻雪再一次乖乖地跟了上去。
不为别的,她只是想出去走走。
才不是好奇顾云深在干嘛。
与此同时,顾云深跟严良一前一后走在街上。
“大人,今日忙完尚早,不如我请您听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