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拧眉,下意识捂起嘴,偷偷舔了下牙齿。
趁他晃神的功夫,喻闻雪甩甩裙摆,在地上蹭了蹭。
实在不行,她就只能动用金手指了。
太子等得不耐烦,碍于被侍卫遮住视线看不清,挥挥手道:“让你看地面,又没让你看美人。”
侍卫这才回神,低下头反复看了看,答道:“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太子思忖了一会儿,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算计,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制的圆球,在喻闻雪眼前晃了晃:“说,你现在应该去做什么?”
“……”不是吧,这太子竟然要玩催眠术?
喻闻雪使劲攥紧拳头,任由指甲扣紧肉里,半眯着眼,不去看他。
太子支起下巴,继续晃动:“你应该去杀了顾云深。”
“杀了他。”
“杀了他……”
喻闻雪很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个铜球,后来干脆闭上了眼,可这东西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吸引力,总是控制不住去跟随。
紧接着,手臂被人禁锢住,方才那个被她忽悠的侍卫撑起她的眼皮,叫她躲无可躲。
金黄色的虚影不断在她面前浮现,眼皮不听使唤地愈发沉重。
意识涣散之际,喻闻雪将嘴唇咬出了血,很快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一道箭矢从牢门外射了进来,箭身泛着幽冷的光,光是立在那,就有了足够的威慑力。
“都说了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顾云深捡起地上的箭,随意地丢在一旁,揽起喻闻雪的肩膀:“不然,回去该肚子痛了。”
烛火微弱,叫人看不清顾云深的神色,他没理会太子扭曲的神情,温柔地将喻闻雪抱在怀里。
“你若再一个人乱跑,我只好把你关在家里了。”
喻闻雪听不见,自然也就没法回应他,没了一如往常的碎碎念,顾云深莫名感到了烦躁。
他抬手抚上她纤细的脖颈,确认那里还在鲜活的跳动后,松了一口气。
视线下移,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紫青瘢痕。
顾云深抿唇,清冽的嗓音压抑着怒气,转而问道:“谁做的?”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为首那名侍卫拔出剑,直逼顾云深的喉咙,却被他这极具威胁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
少年立在阴影处,身后的烛火忽明忽暗,衬得他的眼神愈发深邃,有着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淡漠,仿佛看透了生死离别。
侍卫打了个寒颤,手一抖,划伤了他的脖子。
顾云深没躲,任由脖子上渗出几滴血,背过身,抱着喻闻雪的手臂更紧了些,冷冷一瞥:“是你?”
侍卫咽了下口水,没有回答他的话。
“不说话,那就是你。”
怀里抱了个人,他腾不开手来对付他们,但顾云深并不想把喻闻雪放在地上,她说过地上凉,会肚子痛。
最后只好用熊抱的方式把她挂在自己身上,一只手扣紧她的大腿,另一只手拨弄着控制蛊虫的机关。
每动一下,太子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侍卫正欲上前,忽地脚步一滞。
亮白色的细闪一晃而过,一根银针径直刺穿他的喉咙,下肢虚浮找不到支撑点,整个人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眼巴巴地求助太子,呜咽道:“不、是、我……”
太子没理会他,强忍下身传来的剧烈疼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孤只是请弟妹过来喝杯茶,刚想派人送她回去你就来了。”
这个借口说得冠冕堂皇,似乎他们对说谎早已习以为常。顾云深向来喜欢看那些将死之人歇斯底里的无能狂怒,若换做以前,定会兴奋得到不能自已。
但现在,他的视线压根从头至尾没有落在太子身上,而是直直盯着喻闻雪的伤痕,沉声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见他这般在意的反应,太子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令他本就崎岖的脸愈发僵硬如鬼魅。
“自然是一些男欢女爱……共享极乐的东西了……”
“孤还从未体会过这等尤物,那不堪一握的水蛇腰,泫然欲泣的眼神……还有婉转的语调,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说完,他仔细观察着顾云深的神情,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些生气、愤恨的蛛丝马迹。
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在他人身下婉转承欢,若能挑唆他们相互厮杀,岂不是更为有趣?
然而事与愿违,顾云深只是笑了笑,侧身道:“哦?”
“那……你哪只手碰了她?”
他挑起长剑,轻轻勾住太子的袖口,用剑身拍了下:“这只?”
说完,他又拍了拍另一只手:“还是这只?”
太子只当他恼羞成怒,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你怕是不知,她说孤在床上的功夫,比你强一百倍。”
这句话极大地逗笑了顾云深,连肩膀都耸动了起来,随后毫不犹豫地对准他的左手刺了下去,又拔出来,把剑上的血均匀地抿在他嘴上,冷笑一声:“你这张嘴怎敢亵渎她?”
“啊!”太子额角青筋暴起,发出撕心裂肺般的爆鸣声,伸出麻木的手,整个被染成了大面积的红。
手背被刺穿,汩汩流动的猩红血液喷溅了一地,伤口深可见骨,足可见得剑刃尖锐,更证明了下手之人的狠绝。
身后的太监不禁擦了一把汗,忙上前道:“殿下!”
顾云深嗅了嗅,眉头皱成一团,又拔出剑对准太监的右手,歪头扭了扭脖子:“她身上沾了你的味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太监吓得腿软,直勾勾地往前倾倒,连滚带爬地抱住太子的废腿,朝身后发呆的几名侍卫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这么多人一起上啊!”
不等他说完,顾云深单手捏住太监的下颌,轻轻一掰。
很快,太监便说不出话了,只能捂着脱臼的下巴满地打滚,却连一句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幅样子落在顾云深眼里,更挑起了他的兴奋点,用力踩住太监的手臂,饶有兴味地开口:“是这只手碰了她吗?”
太子疼得说不出话来,连拒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侍卫们蜂拥而至凑了上来。
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毕竟控制蛊虫的机关还在顾云深手里,若他们胆敢动他一根汗毛,那受苦的只会是自己……
但侍卫并读不懂太子的意思,反而鼓起勇气,胡乱用力砍了过去。
耳后一道劲风传来,顾云深轻轻拍了拍喻闻雪的后背,在她耳边低语:“抱歉,让你睡不安稳了。”
说完这话,脸上的柔情立马转换成阴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动作快点,别吵醒她睡觉。”
顷刻间,十数名侍卫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无一存活……
太子抓紧椅背,残存的理智尚且还在挣扎,抬眼与他对视:“就算你今日杀了我,也无法全身而退。”
“一个血统不纯的私生子和一个出身高贵的正统太子,你觉得……父皇会如何抉择?”
顾云深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人只有在清醒的时候才会反复纠结。”
“与其在乎你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倒不如关心一下你口中的父皇,丹药服用得如何?”
太子嘴唇颤抖:“你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顾云深抚上喻闻雪的后颈,给她揉了揉,“我本来不想杀你的,只可惜……”
“你的血很难闻,熏到她了。”
“……”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太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人,气到两眼发昏。
余光注意到挂在顾云深身上的少女,指尖微动。
他掏出那枚铜球,压在掌心摩挲:“恐怕,你杀不了我。”
“你女人已经被我催眠了,若想她活着,就只能听命于我。”
顾云深第一次听到催眠这个词汇,一双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嗓音惫懒:“哦?”
太子咬紧牙根,阴狠道:“信不信,我现在叫她做什么她都会乖乖听我的?”
“她不会。”顾云深轻笑着摇了摇头。
若真如此,那他才要去学学这秘术。
“会不会,试了便知。”说罢,太子伸出没受伤的手,在空中晃起了铜球。
这一晃,恰好与刚刚苏醒的喻闻雪对上视线。
太子欣喜若狂:“快,到我身边来。”
顾云深静静望着她。
喻闻雪眼神涣散,动作极慢,如木偶般冷漠地站在太子身边。
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看吧,你的女人正在被我掌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放声大笑,沉浸在压过顾云深的喜悦中,丝毫没注意扭了扭脖子的喻闻雪。
“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换,你把蛊毒解了,我把催眠术教给你,如何?”
“不如何!”喻闻雪捡起角落里的木桶叩在太子头上,“演戏很累的好不好?谁陪你玩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