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衿南坐到向晴的床上,看着过道上的人流,准备等车开了再回自己的车厢。
他放下提着的布包,说:“吃橘子吗,我给你剥一个。”
向晴还是第一次坐火车,新鲜劲儿簇拥着她四处张望,挤了半天是有点口渴,回道:“吃。”
她一转过头,正好对上对面姑娘的视线,向晴礼貌性的示以微笑,对方可能是有些怕生,慌忙的低下头。
向晴耸耸肩,也不再看去。
正好祁衿南橘子剥好,递到她面前,向晴拿过橘子,掰成两半,又分给祁衿南一半儿。
祁衿南推回来,“我不吃,你吃吧。”
向晴不听他的,又推了回去,“你不吃那我也不吃。”
祁衿南只好接过,笑说:“你先嘗嘗酸不酸。”
向晴鄙夷道:“一个大男人怕吃酸的。”
她说着,掰开一小瓣放进嘴里,上下牙齿一合,汁水喷涌而出,酸溜溜的橘子汁瞬间充满口腔,向晴轻轻皺了一下眉,尽力的控制住表情不亂飞,装作若无其事道:“很甜。”
祁衿南听向晴说甜,这才开始吃,剛咬了一口,眉头立马深皺,眼角也跟着抽搐。
向晴看他被骗到,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样,被骗到了吧。”
祁衿南见她一副幹坏事得逞的样子,扯着嘴角也跟着笑起来。
“你觉得甜就都给你吃。”说着祁衿南把没吃完的又塞回向晴手里。
向晴噘嘴道:“我吃就我吃。”
余光忽然瞥见对面有目光投来,想起周芳女士说过,出门在外,要懂得分享。
于是又拿出两个偏软的橘子,伸出胳膊递到对面的二人面前,问道:“你们要吃吗,就是有点酸,不过我拿的是软一点的,应該还好。”
那姑娘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后又怯生生的摆摆手,那男人放下手里拿着的报纸,不咸不淡道:“不用了,谢谢。”
向晴撇撇嘴,把手收了回来。
“嘀~”鸣笛声响起,火车开始慢慢移动,火车轮与铁轨不断咬合,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向晴偏过头问:“你不回你的车厢看一眼?”
祁衿南有些不放心,叮嘱道:“我过去一趟马上回来,包你看好不要离身,也不要亂走,就在这儿等我回来。”
向晴听着他的啰嗦,不耐烦的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祁衿南走后,向晴把包拉链拉好,塞到了被子和车厢壁之间,包里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最多就是饿两天,但是她身上的钱可不能丢。
向晴的手一直扶着小肚子处她缝的钱包,感觉只有摸着才踏实。
对面的男人忽然站起身,拿起瓷缸,对着那个姑娘说:“我去接点热水,你在这不要动。”
转眼间,车厢里就剩下两个看上去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向晴没忍住好奇还是朝那边望了望,哪知那个姑娘也在看她。
向晴自来熟道:“你们也要去广州?”
那个姑娘没张口,只是摇了摇头。
向晴继续问道:“你和那位男同志是夫妻?”
那个姑娘先是摇头,之后又点点头,搞得向晴一头雾水。
她心想,那个男的莫不是人贩子吧,看这个小姑娘瘦瘦小小的,难道是要把她换个地方卖掉?
向晴正胡思乱想着,那姑娘忽然开了口,声音怯怯的:“那个橘子,能给我吃吗?”
向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她,后知后觉的想起剛刚的橘子,立马从包里掏出刚刚那两个橘子,欠起身塞到她手里。
那姑娘又说:“我怀孕了,就想吃点酸的,谢谢你。”
向晴向下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应该是刚怀不久,还没有显怀。
“你吃,不够了还有。”
她否定了刚刚自己在心里的想法,看来两个人真的是夫妻,可能每对夫妻都有各自的相处方式,像她和祁衿南就是打打闹闹的类型,这个姑娘和她的丈夫就是话比较少的类型。
向晴又躺回床上,百无聊赖的闭目养神。
不多久,那男人回来了,见到女孩手里的橘子皮,皱眉道:“我不是和你说出门在外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吗,到底是穷地方来的,经不住一丁点儿诱惑。”
向晴的火气噌的一下直冲脑门,坐起身子就要理论,恰巧祁衿南在门口听了两耳朵,就知道向晴要发飙,立马进来拦住。
这是在火车上,万一吵起来引得人来围观,到时候鱼龙混杂,有人偷偷摸摸順走点什么东西他们也很难发现。
那姑娘被说的委屈,想还口又不敢,只得又往角落里抱紧雙腿蜷缩着。
向晴最瞧不上凶女人的男人,忍不住朝对面翻了好些白眼,顺便还白了一眼拦他的祁衿南,带着气躺了回去不再看他们。
没有事情做的时间总是觉得很漫长,向晴幹脆躺着睡了起来,祁衿南坐在她脚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腿上,一只手举着书看起来。
到晌午的时候,向晴觉得有些饿,翻出包里的鸡蛋和饼吃了起来,祁衿南怕她噎住,去接了一壶热水来。
雙方共用一个小桌板,眼神难免会对上,对方这个时候也在吃东西,那姑娘抱着一个饅头在啃,那男的吃的也是饅头,但是向晴看的真真的,男的馒头里夹着腊肉。
她心里的白眼早就翻了十万八千回了,老婆怀着孕,自己倒是吃香的喝辣的,就给人家吃干馒头,真不是个东西。
向晴也不管对方怎么想,只要眼神稍许有对上的时候,她就恶狠狠的盯回去,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男的最后终于受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女同志,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你这么一直盯着我翻白眼是什么意思?”
向晴早就等着他开口呢,她放下手里的饼,两只手拍了拍,仰头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你一个大男人都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还怕我这几眼吗?”
那男人气道:“我行得正坐得端,为什么要怕别人戳我脊梁骨?”
那姑娘见二人吵起来,一脸担忧的轻轻的碰了碰男人的胳膊。
向晴冷哼一声,“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吃馒头知道塞两片肉,给怀孕的老婆吃干馒头,我就没见过你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翠云怀孕了?”他转过头语气凌厉问:“是你和她说的?”
翠云身子一抖,没敢作声,别过头不敢看他。
向晴接着说:“你和她凶什么,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不行吗,有本事你对我凶,看我......”
难听的话还没出口,祁衿南适时拉住缰绳,把向晴这匹野马拽了回来。
他打着圆场说:“等下马上要到忻州站了,到时候会有小贩来卖当地的特色吃食,我买点我们大家一起分着吃。”
那男人白了他一眼,“我有钱,用不着你在这儿充大头。”
向晴脾气又上来,祁矜南抓着她的手让她冷静,“那行,那就各买各的,咱都尝尝。”
向晴不懂祁衿南什么意思,吵着架呢怎么又说起买吃的上了,她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祁矜南。
祁衿南冲她眨了眨眼,在她耳畔低声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向晴听话的收起火气,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双方达成短暂的停战,不多久,果然如祁衿南所说的到了下一个站点,火车停了下来。
火车一进站,向晴就会迫不及待地拉窗户探出身子和挎着篮子的小贩交谈起来。
整个站台瞬间人声鼎沸,充满了烟火气。
第43章 人生的过客
向晴被新鲜事物吸引, 暂时忘记了剛剛的不愉快。
她熱络的和小贩交谈着:“大爷,您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大爷看向晴有购买意愿,立马凑到窗前, 踮着脚拉开篮子上盖着的白布, “这是我们这里的特色燒鸡, 姑娘要来一只吗?”
白布一揭开, 燒鸡的香味瞬间顺着窗口进入車厢, 翠雲跟着咽了一口口水。
向晴自己就是做厨子的, 这香味一闻就知道有点东西,“您这燒鸡怎么卖啊?”
“五塊一只。”
“五塊?”
向晴惊讶,五塊钱都够她买好两只鸡自己做了, 但是现在出门在外, 人家就瞅准了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完全是卖方市场,就是再加两块钱, 碰上向晴这种馋的人,咬咬牙也就买了。
大爷见她犹豫, 又张口劝说道:“姑娘,我这鸡可是我自己养的, 做法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秘方,我还挑着个篮筐走了十好几里路才到車站,这钱不算贵了。”
向晴见他鞋上的还粘着不少新泥, 这篮子也不輕, 一路挑来也不容易, 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决定掏这一笔钱。
她剛转头,祁衿南就把钱递到了她面前,向晴笑眼弯弯的接过钱, 和大爷换了烧鸡。
她抱着烧鸡像是抱着一道圣旨一样,打心里尊崇它,她可是尊重每一道美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