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尔沉浸在那些声音中,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放下静听石。
“其实你不用劝告我离沐祈远一些的。我虽然是他的未婚妻,可是用不了多久,我猜婚约就会取消。”
孟听尔的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好似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
孟迟菀有点懵,道:“为何?”
孟听尔道:“因为,我天生便配不上他。”
直到说到这里的时候,孟迟菀才听出了几分不甘心。可好像并非对这桩婚事的不甘心,而是对她配不上他这件事不甘心。
孟迟菀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问:“为什么这般说?”
孟听尔一字一句:“修真界中,没有人会要一个没有修道天赋的人做妻子。”
孟迟菀愕然。
孟听尔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引气入体这件事,我用了十年,也没能做到。所以,我被关在了春深台,也没人将这婚约放在眼里,沐祈更不会与我有任何交集,你大可放心。总归,没有人将我放在眼里,没有人会喜欢我。”
这是不一样的阿娘。至少与孟迟菀记忆中的阿娘截然不同。
记忆中的阿娘于修道一事上天赋极高,不论学什么都是一学就会,她也从不会看轻自己,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难倒她一样。
可是为什么,年少时的阿娘,会是这个样子的呢?实在像极了……那个时候的孟迟菀。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的少女心事,或许是今天郎君喜不喜欢我,但有的人的少女心事,却是今日阿娘教的又没有学会。
孟听尔的心事,隔了很久很久才有人读懂。
孟迟菀忽然特别特别想知道,孟听尔后来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她记忆中的那个阿娘呢?
又为什么最终和那个她说的看不上她的未婚夫沐祈在一起了?然后又有了孟迟菀。
若是如今在孟迟菀眼前的是后来的阿娘,她一定有好多好多问题要问。可是,现实并非如此,纵有千言万语,她也只能说一句:“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呢,我就很喜欢你啊。”
这句话孟听尔再三咀嚼,却没有品出丝毫的虚情假意,说这话的姑娘瞳仁像浸了晨露,专注又干净,嘴角的笑意一扬整张脸便都带上了笑,从内而外散发出暖意。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孟听尔忽然问她:“你是不是认识我?”
孟迟菀愣住了,刚想要否认,可是转头一想,到嘴的话便收了回去,再开口时,便是另一番腔调:“其实,我是从未来来的人,来这里是想告诉你,未来的你,不会再被困在春深台,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孟听尔神色专注,认真听着她的一字一言,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反正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孟迟菀觉得她没信。可是信或者不信都无所谓,只要起到的作用是对的就好了。
“我信了。”孟听尔轻声道。
孟迟菀满意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再说句什么,于是她道:“其实你厉不厉害都无所谓的,人生在世,活得自在快乐才是头等大事。”
世事无常,快乐就好。
孟听尔这下头点得更重了。
而后,她忽然道:“你送了我很多东西,我理应也送你些什么。可是春深台,除却我自己,和我这个什么都没有小房间,什么都不是我的。”
孟迟菀想说不用,便听她接着道:“可是还好,我还有样东西,可以送给你。”
说着,她拿出一样东西。
孟迟菀低头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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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好想问自己,这个尾到底要收多久哈哈哈哈哈哈哈[爆哭]
第102章 红线将你我牵。
是一株草, 平平无奇的草。
可是他们前不久才见过它,甚至她就是为了它才进的这个幻境。
归元草。
孟听尔拉过孟迟菀的手,将归元草轻轻放在她手上, 道:“希望你喜欢。”
在叶尖触碰到孟迟菀指尖的一瞬间,四周变得静悄悄的, 好像连风声都静止了。
世界一点点坍塌,变幻。
最后留下来的,只有那株归元草和立在原地的孟迟菀。以及身后的两个人。
春深台消失了,喧闹的盛宴消失了,孟听尔也消失了。
船夫在这一刻终于喜不自胜道:“原来竟然还有这种破局之法!”
孟迟菀抿唇, 望向手中的归元草,心中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总归, 陈远星有救了。
孟迟菀将归元草小心翼翼放在储物袋,问道:“归元草能存活多久?”
船夫道:“五日。”
孟迟菀蹙眉,时间竟然这般急迫, 还不知道她究竟到了枯寂渊的第几层,还有几层等着她。
孟迟菀提步向前走去,却被人握住手腕。
孟迟菀偏头望去, 云羡清指尖凝出一道法诀。
他将法诀点在她中指上, 像是落下了一个不深不深的烙印,叫她反复看过去,也看不明白这究竟是做什么的。
孟迟菀索性停住脚步, 抬手问他:“你做什么?”
云羡清答:“这样无论你去了哪里,我便都能找到你。”
孟迟菀当即便不乐意了, 好在他很快便补充道:“有时效的,出了枯寂渊就会自动解开。”
孟迟菀还想再问问是怎么个找到法,整个人便忽然开始下坠, 就好像地面忽然被挖空了一般。
她拔出惊澜。插入一旁的泥土中,拼命缓冲着下坠的速度,同时运转周身的灵力想要阻止下坠,可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发现她根本调动不了周身的灵力。
眼中闪过几丝愕然,最终她还是平静的接受了下坠,但握着惊澜的手更紧了些,仿佛要将惊澜硬生生钉入泥土中,永远不要有触及底端的一天。
直到真正坠落入地面的那一刻,孟迟菀才发现原来其实可以不用那么拼命,因为有人在下面接住了她。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用不了灵力的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云羡清稳稳地接住她,船夫却不知所踪。
孟迟菀其实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因为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云羡清却能那么恰好的接住她。便连她都是依靠气息辨认出接住她的人是谁。
然后她低头一看,可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只见她那根被烙下印记的手指上挂了一条鲜红的绳子,在暗夜里幽幽发着光,而那根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云羡清的手上。
孟迟菀这一瞬间觉得有点荒谬。莫名其妙的两个人就像拜了堂一样,牵上了红绳。
还好不是月老的红绳。
原来他说的能找到她,就是依靠这根绳子。而且这根绳子好巧不巧的,还真会发光,在黑夜里也能看见。
很明显,他就是依靠这根绳子才稳稳的接住她的。
孟迟菀幽幽道:“你不能换个体面点的方法吗?”
有的人没脸没皮:“我觉得这很体面。迟菀不这么认为吗?”
孟迟菀觉得有点生气,但眼下好像不是生气的时候。
她从云羡清的怀中起身,道:“你的灵力还能用对吧,你先点盏灯,我得看看四周是什么情况。”
云羡清非常听话的点了盏灯。
只是很可惜,四周还是一望无际的黑。那盏灯好像也被限制住了,只能看清他和她的面颊和上半身,周围的环境无论如何也照不亮。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掉入了陷阱。可能也不能说是陷阱,是必入的局。
她猜,这次她虽然没用破幻诀,但是她可能还是进入了下一层。
“云羡清,你知道这是哪儿吗?”隔着微弱的光线,孟迟菀语调放得很轻,很符合在陌生的漆黑的环境下时该有的样子。
紧张,逼仄,潮湿。
因为四周都是未知的。
所以两个人只能靠得更近,妄图获得更多的安全感。
其实这很奇怪。
因为两个人并不彼此信任。
可在陌生危险的环境下,细丝一般的感情又好像变得坚不可摧了。
“知道。”她听见云羡清也轻声回答,那声音几乎像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带着些潮意。
孟迟菀有些不耐烦地蹙眉,伸手将光亮推远了些,而后道:“知道你还不说,在卖什么关子?”
身后的人没有缠上来,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光亮刚好能将她包裹住,就像他的视线一样。
云羡清透过那层朦胧的光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口中却不敷不衍地回答她:“这里是真正的枯寂渊,也可以说是枯寂渊的最深层,这里或许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孟迟菀闻言斜睨了他一下,嗤笑道:“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云羡清这次没有回答,以沉默做应对,但很明显答案是肯定的。
索性孟迟菀也没有空跟他东掰西扯,便道:“怎么找到问悲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