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云羡清的情况怎么样。从刚才开始,他的灵力也慢慢的弱了下来,现在更是不知道如何了。
意识昏沉间,她再次入了灵府。
那朵金莲正一点点向象征着问悲伞的那道小小印记靠近,那几道连接着它和问悲伞的丝线愈来愈粗,愈来愈亮。
下一刻。金莲探进那道问悲伞的印记中,彻底与问悲伞融合。
孟迟菀被弹出灵府。
一瞬间,问悲伞上金光大亮,照彻整个枯寂渊。
孟迟菀睁眼,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双手合十,低头望向她和众人的那一眼中,写满了悲悯。
那虽然只是一道虚影,可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孟迟菀空荡枯竭的灵脉瞬间如春回大地一般被灌满了纯净的灵气。
问悲伞选在半空,伞面上遮挡着一朵巨大的金莲。
孟迟菀在那一瞬间,只有一个念头。
这次一定要,问问他究竟是谁。
问问他与问悲伞有什么关系。
更要问问,他究竟为何要屡次帮她。
她想得到一个答案。
第105章 他在消散前,送了她一……
传说千百年前, 有位佛修大能与伽蓝山庇佑四方,那时河清海晏,魔族和妖兽远远没有如今肆虐猖獗。
这是孟迟菀最初听到的与佛修有关的故事, 这故事代代流传下来,人人都知晓伽蓝上上有位佛修大能, 人们为他修祠建庙,崇拜他瞻仰他。
这样的人本该与她的生活没有半分交集,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本本分分过好自己的日子。
可偏偏——
问悲伞悬在空中,圣光笼罩整片大地, 目之所及之处尽数被清理干净,有几个人形物不知为何做出了双手合十的动作, 像一个个被度化的信徒一般,做出了在人间的最后一个动作,而后便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您能告诉我, 您为何要渡我吗?我与您有什么关系吗?”孟迟菀仰头望着那道金色的身影,问出了她曾经问过的问题。
上一次,佛修没有给她答案, 这一次, 她希望能有。
佛修没有看她,身上的金光愈来愈盛,看起来庄严又圣洁。
孟迟菀再次调动灵气, 操纵问悲伞。
她知道,这次佛修或许很快又会离开, 故而她尽力想要快写解决这些事情,好从他哪里求的一点点时间,弄清楚想知道的一切。
问悲伞像是一颗蘑菇长得越来越大, 被度化的那些东西也越来越多。
随着最后一个人形物的消散,天地一清,树是树,草是草,花是花,那些墓碑像是退潮后的鱼虾一般,又藏进了地下。
而不远处的那个少年,是最后消散的。
消散前,他的声音不再那般难听,是一个陌生的少年音:“猜猜它们都是什么东西吧?”
孟迟菀心中有一个念头,可她却抿唇,什么也没说。
少年接着道:“他们都来自京台孟家,其中有些,或许你该叫他们一声先祖,另外一些,是孟家养了好多年的灵宠,也没能逃脱那诅咒。”
孟迟菀闭了闭眼,而后道:“他们为何会变成这样?”
少年道:“或许也能算做是活该。是释魔的诅咒。”
释魔?
孟迟菀在听见这两个字的瞬间便望向了云羡清,一个不太好的猜想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云羡清立在一旁,面上没有什么神情,不知道是早就知道,还是压根就不在意了。
为何说是活该?或许,京台孟家的覆灭,与云家有着相似的地方。或许他们都是被释魔亲手杀死的。
孟迟菀道:“你的意思是……”
少年瞧她的模样,大抵也猜想出了什么。
他嗤笑一声:“果然,即便京台孟家覆灭,仙门百家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条飞升的捷径。可惜他们不知道,所有使用过那个方法的人,最终都会死在释魔的手中。无一例外。”
孟迟菀心中一阵胆寒:“在当初,仙门百家便都有参与以血灵丹培养天才的事吗?”
若是如此,那整个修真界,怕是早就烂穿了。
少年最后留下一句话:“你实在是天真。可作为京台孟家的后人,天真些,或许也未必是坏事。”
而后,空气中草木的腥气渐渐淡去,少年身形渐渐化去,变成了和那些东西一般无二的模样。
“我还不想死。”少年最后一个音节在空气中回荡。
孟迟菀心神震荡,却还是在佛修投下视线时,定定开口:“您说的渡我究竟是什么意思?您为何会与我有交集?”
佛修望着她,身上的金光渐渐散去。
静默占据了好半晌的时间,孟迟菀以为他这次或许仍旧不会给她任何答案。
她不死心地望着佛修,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那张脸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都只有一个依稀朦胧的轮廓。
可她还是不死心,眼睛里始终亮着淡金色的光。
死寂。仍旧是死寂。问悲伞缓缓缩小下落,稳稳地落在她手上。
也是在这时,孟迟菀才发现伞柄上多出了一道金线绘制的莲花印记。
佛修的声音终于传来:“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我只是一道残影,之所以还能出现,便是还有心愿未了。”
佛修说话的声音淡淡的,可听起来却不给人分毫的冷意。他的声音带给人的感受就像他本人一样,温暖而有力。叫人无端联想起海上为迷路的航船指引方向的灯塔。
孟迟菀道:“您有何心愿未了?”
佛修看她一眼,好像是笑了,声音中也染上了些笑意,声线中像是有融融春光:“看着你长成如今的模样,这心愿应当算是已了。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京台孟家的先祖救下我,可我一直未曾能够还这份恩情。后来,我长眠,仅存的一丝意识算到了你的命数。我想,总要在消散之前,还上这份恩情。本还会纠结他是否会喜欢我这样回报恩情,可我又想到,他那般爱惜后辈,不该不满意我的做法。”
孟迟菀愣在原地,其实她对于京台孟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所以骤然一听自己的境遇竟然有着京台孟家的因果,多少有些震撼。
不知道,他说的先祖,究竟是哪位先祖。如今恐怕已不可考了,仙盟那些书没有一本提到过佛修与京台孟家之间的这段往事。
她如今算是京台孟家的后人,对京台孟家的了解却仅仅只能从树上和旁人口中获知。
何其可悲可笑。
她低垂下眸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感谢的话从前说过千遍万遍,如今恐怕得将离别单拎出来说了。
“您知道京台孟家发生了什么吗?”她问。
佛修摇摇头:“我那时,已入长眠之地,不问世事。”
时间流逝,孟迟菀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个极不喜欢谈离别的人。
虽然她与佛修并不能算是多熟,可他曾经救过她无数次,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她的信仰。可以说,若是没有佛修,就没有她孟迟菀。
一片叶子飘飘荡荡落在她手心,鬓边几根发丝拂过面颊,她抬头,道:“您要去哪里?”
佛修指尖凝出一朵金莲,闻言唇角牵出了一抹笑,将金莲送到她面前:“回到长眠之地。回到初遇你的地方。”
孟迟菀垂下眼帘望向身前的金莲。
他曾送给她过金莲,大多与她的修为又关,可这次的金莲上没有分毫的灵气流动,只是一朵花,一朵纯粹的花。
他在消散前,送了她一朵花。
“孟迟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像花一样,活得精彩。”身形隐去的上一秒,他声音带着笑,向她道别。
孟迟菀接过花,它热烈地开在她手心。
“再见。”再也不见。
大雾散去,天朗气清。此地所有事物都迎来了新生,这里见证了重逢,也见证了道别。
霎时间,幻境被打破,世界交织变幻,最后停留在一艘小舟前。
船夫坐在船上,笑着望她。
“我就说我可以安全带你们走出枯寂渊的吧?”船夫自得的声音经由水面上的风送到她耳中。
“的确可以。”孟迟菀皮笑肉不笑道,“丢下我们自己跑路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吗?”
船夫当即反驳道:“我可没有自己跑路,是你们突然消失了,我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这不,我就知道你们一定可以解决危机的!”
孟迟菀不想再和他掰扯,怎么说他也算是带她找到了归元草。
带着云羡清上了船,就此踏上回程的路。
说是回程,但是实际上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
先前过云安海的时候,答应了那个美人姑娘要再去见她一次。
……
再次踏上盘海岛,美人姑娘仍旧坐在水边,叠着手慢慢悠悠地梳理着发丝。
许是听到了船桨拍打水面的声音,她侧目往过来,面上泛起了笑。那笑似月华漫阶,慢慢悠悠清清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