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迟菀瞬间又踹了好几脚上去，将他那身血袍染上更多的脏污。
她果然并非死水。
第86章 域间旧事。
虽然她同温怜颂几人说过让他们先回去, 但是很显然，他们始终放心不下孟迟菀，一直等在柳家宅邸外头。
孟迟菀从柳家出去的时候, 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几人面色沉重地倚靠在墙上，像是架子上结的苦瓜一般。
孟迟菀见到他们心上一软, 而后面对着“云羡清”，道：“你不要跟过来，我待会回头来安置你。”
虽然没有神志，但是应当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话吧？
反正是一定不能让温怜颂他们看见他的，到时候她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何况仙盟也不让弟子带陌生人进去。
只能将他安置在客栈中了。
孟迟菀掂量掂量自己的储物袋，觉得应该还能撑得住。主要是她平日里省吃俭用。做任务赚来的灵石尽数都存了起来, 故而多多少少还是攒了些积蓄。
“云羡清”听到她的话，空洞无光的眼瞳中没有泄露出半分情绪，孟迟菀望着他, 只能无奈地从储物袋中掏出条绳索，将他五花大绑丢在了角落。
还是这样靠谱。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既然那样说你听不懂, 那便在这乖乖等着我, 我一会就回来接你。”
“云羡清”迟钝地抬头望她，呆呆的，实在是与他那张脸不搭。也与孟迟菀记忆中的人大相径庭。
孟迟菀没再多说什么, 径自拐出去。
温怜颂第一眼就瞧见了她，连忙朝着她上前两步来, 由于动作太急，险些平地摔，好在一旁的江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迟菀, 你没事吧？”温怜颂声音中满是急切。
孟迟菀不自觉将步调越放越快，虽然沐祈最终还是放了她一马，但还是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她微微喘着气道：“我没事。”
她没说出口的是：其实差点有事的是你们。
只是她也实在不好将沐祈的事说道出去，总不好说，那上面的就是那个绝世大魔头沐祈，而沐祈之所以会放咱们一马，其实是因为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孟迟菀，她的真实身份是大魔头的女儿吧？
孟迟菀想想那个场景头便大了。
所以赶在温怜颂仔细询问之前，她便道：“我与那个结界主人有些旧故，这次算我欠他一个人情。”
“旧故？”温怜颂看她一眼，倒也没有太过怀疑，毕竟如今她没出什么事，完好地出来了，那再计较也无用，于是想了想，便转换了话题道：“那你可得到沐道友的消息了？”
说起这个，孟迟菀心下便一沉，沐祈说沐道友的的确确是死了，可是沐祈这个人说的话，又属实是不知真假，所以四舍五入，等于什么也没说。
也就是说，她费了一番周折来到柳家，想要查探出沐道友的消息，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尚还不能确定沐道友是不是真的死了，我那位旧故说死了，可也不能全然确定。”孟迟菀道。
温怜颂了然地点点头，脑袋不自觉耷拉下去。
微霁予道：“那那位旧故可有说些别的？”
孟迟菀抿抿唇，神色复杂道：“柳家或许已经与魔族勾结了。”
几人具是一震，睁大眼睛望着她，面上具是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柳家与魔族勾结？这怎么可能？这里可是仙盟附属城……”蔺尽笙倚在墙面上的身子都猛地一栽，语气中满是愕然。
孟迟菀点点头，道：“你们或许不相信，但是我那个旧故……他便是魔族，柳家为何会让一个魔族在柳家肆意妄为？”
“你的旧故为何是魔族？”蔺如垣发现了盲点。
孟迟菀：“具体情况我暂且不好言明，但柳家的的确确是与魔族勾结了，我想沐道友的下落也可能与之相关。”
蔺如垣望她一眼，知她不愿多说，便也没有再问，只是神情严肃地道：“仙盟附属城中的大家族都有与魔族勾结的，难怪魔族近期猖狂到了这个地步。”
微霁予也神色凝重：“一斑可窥豹，便连柳家都如此，想来整个仙盟附属城的情况都已经糟透了。”
“得尽快上报师门。”江以最后一锤定音。
……
几人原本应当要一起回师门的，但孟迟菀为了“云羡清”，随意扯了个理由留在了附属城中。
此刻她正带着“云羡清”在附属城中最破烂也最不安全的客栈中坐着，看空荡荡的街道，听最凌厉的风声。
何为最破烂呢，顾名思义，便是客栈中客人所至之处无一处不是脏乱差，孟迟菀多呆一秒都觉得不适。
那何为最不安全呢，这个地方便是整个仙盟附属城中最偏的地方，旁边便是乱葬岗，而且住在这个客栈也不需要什么身份证明，是个人就能住，所以这里的客人中也有不少不法分子，故而这里时常发生命案。
仙盟曾经想过要好好管辖这个客栈，可惜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客栈主人并不配合，险些与仙盟弟子发生冲突甚至产生命案，最后索性，仙盟也便不管这里了，只是告诫每一个进城的客人，不要来这里就对了。
孟迟菀在进城的时候很显然也是被警告过不要来这个客栈的，可如今并非她住，是“云羡清”住，脏乱差不安全这些都不是事，重要的是，这里租金便宜，只需要其他客栈租金的一半。
“给，开好房了，二楼最里头那间。”客栈老板将一把钥匙塞到她手里便又坐回去干自己的事了。
虽然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做，但就是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孟迟菀伸手接过钥匙，将安静看着门外的“云羡清”拉起来，而后自顾自朝着房间走去。
“云羡清”很自觉地便跟上来了。
上楼时，随着木制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客栈楼下坐着的那些人也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二人，眼神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总归绝对算不上善意。
孟迟菀直接无视，反正她待会就会离开，至于“云羡清”如何，那他自求多福便是。
而“云羡清”呢，他对于这些目光就更加不在乎了，没有神智的他本来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霉味、灰尘与旧物老化的气息扑面而来，并非刺鼻的浓烈，却带着沉重的“不鲜活”感，整个屋子像蒙着一层旧纱。
木制衣柜散出的陈旧的木头涩味与墙角闷闷的霉味交错在一起，闻起来像是雨后久未晒干的湿木头的味道。
孟迟菀微微蹙眉，走到窗前打开了窗——窗户一打开，引入眼帘的便是乱葬岗，处处是破烂的草席，甚至还能看见几具腐败的尸首。
好嘛。还不如不开窗。
孟迟菀想了想，对着“云羡清”招招手，他当即便靠近孟迟菀，在她面前停住。
召之即来，倒的确挺像小狗的。
孟迟菀微微眯着眼道：“这里便是乱葬岗，你怕不怕？夜里或许会有鬼怪来抓你……”
她倒是挺期待他会有什么反应的，可惜没有神智就是没有神智，他望着她开合的唇瓣，并没有说话，空洞的眼睛里既没有怕也没有嫌弃。
他只是望着她，的的确确像极了被下了命令的傀儡。
孟迟菀一瞬间觉得没意思极了，便道：“好了，今夜你得一个人呆在这里，等我明日来找你。你要是跟着我的话，之后可能一直要住在这里，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吗？”
“云羡清”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孟迟菀心中疑惑，怎么好像有的话他听得懂，有些话他听不懂呢？
不过望着这样的“云羡清”，她心头忽然便涌起了一些负罪感，他如今这副样子，将他放在这里，好像显的她有些残忍。
不过有负罪感，但不多，很快便消散了。
她想了想，还是道：“你呆这里，夜里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你若是应付不了，便不要出门。”
“云羡清”还是点头，没有开口。
孟迟菀也没什么别的要交代了，最后说了句“祝你好运”便离开了。
回到弟子居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孟迟菀匆匆收拾一番自己便入睡了。
第二日一早，温怜颂便来寻她，说要一起去接任务。
孟迟菀也刚好趁着时机问道：“你们昨夜有和师门反应柳家与魔族勾结的事吗？”
温怜颂沉吟片刻，道：“说了，不过……”
孟迟菀察觉出不对，脚步顿了一下，道：“怎么了？”
温怜颂道：“师门好似并不在意……就好像，他们早就知道了一般。只是叫我们暂且不要声张，说他们会处理这件事。不过尚且还不知他们会怎么处理。”
孟迟菀眉峰成一道浅川，眸底的平静被搅开，多了几分凝重：“早便知道？这倒是有些奇怪。”
温怜颂抿抿唇，倒是看得很开，道：“既然如此，那便相信师门好了。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接那堆积成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