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欢抿了抿唇，故作犹豫片刻，才不情不愿弯腰凑近些。
对面人下意识也向着她的方向倾了倾了身子。
离得太近，靳欢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对方在刻意放轻呼吸等待她开口。
她想遍了伤心事，才忍住了没笑场。
然后在气氛最最暧昧的时刻，用昨晚的夹子音小声开口，“我梦到——我求你和我妈说让我搬出去住，你信誓旦旦答应了我，说一周内一定做到。”
不仅梦到这个，而且就在刚刚还美梦成真了呢！
说完，迅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隔着几步远，看着商澈川错愕后冷笑模样，靳欢再也忍不住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还不忘压着声音补了一刀，“澈川哥，你这么惊讶干什么？还是说你期待我梦到什么？要不你说，我听听？”
商澈川“呵”了声，斜睨了一眼过来，“真听假听？”
那当然是……假听！
靳欢把碗筷向前推了推，笑眼做了个Wink，“拜托拜托！”
说完，根本不管他答应不答应，就直接往楼上跑。
到了二楼，才停住步子趴在栏杆上向着走廊上的沈云岚喊话，“妈妈，我补个觉，头发不用吹，已经干了！”
沈云岚电话还没挂断，暂时顾不上她，等到挂断电话回答客厅，才发现这丫头连碗筷都没收拾，还是商澈川拿去了厨房冲洗后放入了洗碗机中。
她又气又无奈，“这孩子，打小被我和他爸惯坏了。”
商澈川低头擦着手上水痕，闻言神色不变，只温声道，“小事而已。”
“她惯会得寸进尺……”沈云岚摇头，一副没办法的模样，“澈川，中午留下一起吃饭吧，我让徐姨多买些菜回来，刚好问问澄明有没有时间过来。”
但最后这个饭还是没吃成。
商澈川下午两点有会，商澄明则是忙着到剧组排练新改动的一些小细节。
……
下午三点。
明日就要出发去苏市，商澄明今天中午饭都只是匆匆应付了下，下午的几个小时时间里，先去了一趟高乔。
可惜他去的不巧，商澈川会还没开完。
办公室里，等待间隙，他目光掠过一旁展柜上放着的彩绒仿生花束，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可惜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正集中精神回忆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商澈川将手中文件递给成丰，又说了几个要再修改的地方，忙完，才看向等在沙发上的人，“什么事？”
商澄明立马站起身来，“哥，我明天就要去苏市了。”
“嗯，同妈讲了吗？”
“讲了……哥，我听妈说，我爸最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原泰升？最近确实有点小动作，不过还谈不上打扰。
商澈川面色不变，“这个你不用管，好好准备巡演就行。”
见他没在意，商澄明微微松了口气，用力点了点头，“嗯……哥，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
“哥，我记得你之前和林望屿是不是比较熟悉？”虽然犹豫，但是商澄明还是将昨日没有说出口的话重新说了一遍，“要是后面他再去打扰欢欢的话，你能不能给他点颜色警告他一下。”
办公桌后，男人指间钢笔顿住，笔尖在纸面留下一处墨点。
抬眸看去的同时，身子微微后仰，“那张照片是误会。”
“我知道是误会，但是——”商澄明眉头皱起，“我担心林望屿是不是有别的心思。”
“靳欢是个成年人，她会判断。”
“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总是感觉不安。
先是言承的出现，现在还有林望屿。
还有昨天上午，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伯母一定要欢欢搬回家住，但是总是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商澈川看见他眼中的挣扎，索性直接戳破，“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分手很久了。”
是分手很久了——
下一瞬，商澄明面上露出强烈的不赞同，“但是我喜欢她的心从没变过。”
他说完，连带着之前的些许迷茫都跟着消失不见，只剩下坚定，“我喜欢她，所以我不想任何人伤害到她。”
真是这样么？商澈川眸中冷意闪过，说话毫不留情，“你凭什么预定别人会伤害她？”
“我，我——我没这样说，我只是想，应该没人比我更适合欢欢！”
这句话成功将办公桌后的人逗笑，只是笑意经由眼底转化了讽刺，“她不喜欢你呢？”
……
怎么可能？！
欢欢怎么可能不喜欢自己？！
车上，紧急滴滴声越来越刺耳，仪表盘上红色示警灯几乎映红了方向盘，商澄明如梦初醒，迅速踩刹车减速。
车窗打开，冷风吹进来，也将他自从离开高乔后就如同一团浆糊般的脑子吹得清醒了几分。
欢欢怎么不可能不喜欢自己。
她那么多男朋友里，他一直都笃定自己对她就是最不一样的那个。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最长，而是他能感觉到，欢欢和自己在一起时，笑容从来都是真实的。
如果不是她当初要出国，自己心乱之下做错了决定，他们根本不会分手。
即使是分手后，她虽然又有了其他的男朋友，他都一直隐隐有所预感，那些人对欢欢来说都不过是过客而已。
他们根本不可能和她走到最后。
所以言承嘲讽说他商澄明也不过只是个前男友时，他根本没在怕的。前男友又怎么样，自己和欢欢之间的共同记忆抵得过他们所有人的不知多少倍还要多。
他们目前的分开，只不过是因为他还不够成熟，而欢欢，也还没意识到和她最合拍只能是自己而已。
可是她早晚有一天会明白的。
早晚有一天。
他等得起。
车子稳稳停住路边车位上。
临山别墅，靳家的院子在下午阳光之下，呈现出祥和宁静的暖意。
商澄明下车推开门，远远便看见走廊玻璃窗处，那盆光是花盆就有半人高的山茶花已经被推了出来晒太阳。
他知道这盆山茶的品种是十八学士，今年京市暖得晚，如今枝上花苞还在孕育中，但已经依稀可预见花开时的场景。
不过欢欢不在的这两三年里，他总觉得这茶花开得远不如从前。
花瓣依旧如云似雾，但是他每次回到这边下意识看去时，花丛后都没有熟悉的懒懒躺在摇椅上看书的身影，也没有那双轻轻扑闪一下，就能把人拉入绮丽的梦境中的眼眸。
不过如今又有了——
商澄明恍惚一瞬，一瞬间有点分不清真假。
靳欢见喊了两声人都不应声，还当他是怎么了，正要把鞋子穿上过去看看，就看见院门外的人已经推门进来。
远远的，便是他带笑的声音，“欢欢，我带了两只考拉家的热卤回来！”
靳欢惊讶，“这家店还在么？”
她之前在高中同学群里看到有人讲，学校后门一条街重新改造过，很多店铺都换了老板和招牌。
商澄明举了举手中袋子，“在呢，而且店面扩大了好多。”
靳欢难掩惊喜，她读高中时最喜欢的就是这家热卤，甚至刚到国外的前半年，晚上想吃夜宵而睡不着时，想的最多的就是这家的热卤。
恨不能立刻飞回国内，就吃一碗这个就回去，一点儿也没夸张。
后来文阿姨知道后，就自己买了调味料做给她吃，但无论怎么做，味道总好似差一些。
桌旁，靳欢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香辣在舌尖蔓延，过往的记忆也跟着一起苏醒。
不过，味道好像有点儿变了？
靳欢细细品味了下，又尝了一口，难道是自己这几年来逐渐适应了更淡的口味，竟觉得这热卤有点儿咸？
不过依旧还算不错就是了。
一口气吃了三分之一，靳欢放下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水解辣。
大口的水在口腔里逗留，将脸颊撑得圆鼓鼓。
商澄明起初在假装看手机，此刻余光看见这一幕，眼睛忍不住笑得弯弯，正想静悄悄拿起手机拍下来，却被靳欢提前发现，瞪了一眼过来，
“删了！”
“我没拍，真没拍——”商澄明无辜，把手机拿给她看。
但是动作间不留神滑到了返回，手机桌面，壁纸是生日蛋糕，烛灯，带着生日帽闭眼许愿的女生。
靳欢要接手机的动作顿住——
她还没说什么，商澄明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抢先道，“不会这么小气吧？我们只是分手了，又不是不认识了，用你照片做做壁纸都不行？”
靳欢停顿一秒，正想说话，门口突然传来声音，“嗯？谁和谁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