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很快就愉悦地达成了一致意见。
当然，最最关键的点，也在于宋其本来身上就不大干净，不然也不至于被樊丽华捏住了一些把柄。
床上，靳欢伸了个懒腰，慢悠悠下来洗漱吃饭。
下午五点——
靳欢懒洋洋躺在廊下晒太阳，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正要发消息喊阿姨过来做饭，却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她抬头看去，颇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商澈川站在她面前，帮忙挡住有点儿刺眼的太阳，“我以为你会想喝杯酒庆祝一下？”
靳欢没听明白，但问庆祝什么前，却先发现了他从手中木盒里取出的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话头一转，直接认下，“那恭喜你，猜对了！”
直到好酒喝到一半。
靳欢接到来自小舅舅的电话，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起身到了窗边吹风清醒清醒，“小舅舅？”
电话里，沈维桢声音温和，“在忙么？”
“没呢。”
“我电话给你是想和你说一件事，你妈妈工作上的事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你不要担心。”
靳欢倒是真有些惊喜，“这么快呀？”
说完后，怕露馅，又补充了一句，“小舅舅，你怎么解决的？”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大概是命运也在帮着你妈妈吧。”
靳欢装作似懂非懂地追根问底，果不其然，小舅舅不想让她牵扯太多这些，很快就岔开了话题，“对了，这个月三十号京市有场画展，你要去看吗？”
靳欢心下一跳，故作淡定，“谁的呀？”
“名字叫Lychee，之前在国外看过几场她的画展，风格很独特，你可能也会喜欢。”
靳欢仔细辨认他话中的情绪，确认其中没有半点试探的意思后才放下心来，“奥奥，我在国外也看过，在京市这边还是算了吧，我怕我妈知道了生气。”
“也好。”
挂断电话后，靳欢回到桌旁，眯着眼睛看向桌对面的人，“澈川哥，你早就知道宋其出事了？”
商澈川摇头，“只比你早知道大约一个半小时。”
宋其被匿名举报贪污受贿、和学生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现已进入调查程序，最初消息来源是京济大学的校内论坛，如今论坛上消息虽已被删除干净，但是仍有部分截图流出。
靳欢定定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好奇，“澈川哥，你难道没有别的想问我的吗？”
既然他都提出庆贺了，那就说明他肯定知道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难道他就不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吗？
桌子对面的人也学着她这般上半身微微上前，四目相对，靳欢心头忽然有种预感，会不会他知道自己是Lychee——
但这个念头一出，她就紧跟着得出了第二个结论：他即使知道了，应该也会装作不知道。
可一片寂静声中，对面人却突然开口道，
“你的第一场个人画展，在M市，开展第一天在整个城市都在飘雪。”
靳欢怔住，脑海中试图回忆关于自己的第一场画展的事，但是因为她从不经手这些东西，都是委托Edwen全权办理，所以这方面的记忆少得可怜，别说具体到市了，她甚至都不记得国家。
不过也有可能是现在坐在对面的人在试图套她的话。
靳欢不给回应，安静等着他下文。他突然说起这个，是想说什么？
她微微漏出些警惕，对面的人却忽然站起身来，“等我一分钟？”
靳欢不动声色“嗯”了声。
他好似是到楼上拿了什么东西下来，脚步声再出现时，手上多了本像是笔记本一样的东西。
本子被摊开到某一页放到桌子上，推到她面前来。
靳欢疑惑看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其实都有几分醉，商澈川声音比往常相比，声色微哑，他偏头看向她，语速缓慢，“所以Lychee小姐，作为你的忠实画迷，能有幸得到你的一个签名吗？”
已经晚上七点钟。
没开灯的室内，视线不能看得太真切，就会导致听觉格外灵敏。
靳欢莫名觉得他声音如同密网一般，从桌子对面笼罩过来，一点一I点缠绕着她。
更难以形容的是，她竟然没感觉到排斥。
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却发现连这个寒颤她都没法分清是害怕还是愉悦。
笔记本到了她手边，她才看清这是厚厚的一本。有些页面的边缘处漏出些彩色边角，不知是什么东西夹在里面。
她定定看着其中一角，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一个念头如同光电闪过，靳欢迅速否定，不可能吧，他哪来的时间？
可指尖一页一页翻过，竟当真是一张张门票。
忠实画迷。
大概是迟来的酒劲在上涌，靳欢感到醉意在一点一点诱惑着她下坠。
坠入哪儿，她也不知道。
或许是谷底，或许是云端。
不过不重要，贪欢，只贪今晌。
第78章 回来 她不记得自己的画展时间和地……
她不记得自己的画展时间和地点, 他就贴在她耳边慢慢介绍。
以这样的姿势，或是那样的声音。
始终没开灯。
两人就在黑夜里交换呼吸。
直至靳欢彻底没了力气，被人抱着从浴室出来, 床品柔软, 她昏昏欲睡, 身后人紧跟而来，熟练拥着她换了个方向。
鼻尖碰到他的胸口，靳欢睁开眼，仰头看了一眼，商澈川察觉到, 低头亲她，“在想什么？”
靳欢摇头, “什么都没想。”
她没撒谎掩盖。
的确是什么都没想, 没忧愁，没惦记, 没愿想，心里什么也没有，就像是她处于一个安静的夜里, 只管安心的睡就好了。
她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
身旁，商澈川却舍不得闭眼睛，目光贪恋着怀中人的眉眼, 只是天色将要破晓, 才拥着人入睡。
……
靳欢把模特来家里的时间又推迟了几日。
她暂时有点别的想画的。
画完后，把画寄出去后的次日, 才忽然想起Edwen人就在京市。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反正Edwen早晚要回去，画签收后又不会搞丢, 他到时再看好了。
但是Edwen却不这样想！
得知靳欢不仅有了新作品而且还寄到了国外去时，Edwen硬是从一堆的事情中挤出了时间回了一趟国外，就为了能快些看到原画。
接到电话时，靳欢听着对面叽里呱啦一大堆后，沉默几秒，忍不住确认，“我没算错的话，你那边是半夜吧？”
电话对面，Edwen坐红眼航班回家，迫不及待拆开画作后，一看就看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实在难掩激动，忍不住给靳欢打了电话过去，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说到口干舌燥，中途停下喝口水时，听到靳欢问他时间，Edwen恍惚一瞬，回神后失笑，情绪稍微平缓一些，但语气中兴奋仍在，“不，Lychee，你还没有意识到——”
他停顿一瞬，在脑子中搜索更为合适的中文措辞。
他这里保管着Lychee的大部分的画作，他敢说，他自己对于Lychee艺术风格的了解比Lychee自己都还要清楚。艺术是无止境的，热爱的人终生都在寻求新的风景，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幸运寻觅到的。
以钢琴家为例，有的人孩童时期就展现出非同一般的天赋，在十几岁时就已经名声大振，但即使这样，也不能意味此人日后都是一片坦途，卡在某个风景处长达十年二十年甚至直至死亡的都并不少见。
在三岁时第一次碰到琴键，在十八岁时拿下最难的曲子，但三十八岁，所取得的进步和十八岁相比不过是更娴熟的指尖的节奏，对于心境、对于感情、对于领悟，对于那种扑朔迷离、玄之又玄的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却毫无进展。
说是突破也好，说是明悟也好，往前精进的这一步，不知是多少人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东西。
Lychee竟然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多么幸运！
他越往下说，语速越发快，恨不能将脑子共享给Lychee，让Lychee能够切身处地地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但过了半晌，他试探着问了句明白了么，却发现根本无人回应。
Edwen疑惑看向手机屏幕，这才发现手机没电早已关机。
他既无奈又觉得好笑，尤其是一抬头看见面前的画后，就更加忍不住笑。
画面上，宁静的夜里，陈旧带着潮湿的甲板占据一角，大面积的蓝色黑色铺就海面，月亮随意挂在远处，月光只一道，明暗对比并不明显，色彩融合也并不细致，甚至细看时，笔触的起落都很随性。
这样的画面很容易让人产生孤寂和清冷感，但眼前的这一幅，海和飘荡、神秘等意像都割裂开来，相反地延伸出无际的宁静，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驻足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