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殷昭头一回发现比他还轴的人,被噎得说不出话,连连瞟向高敬。高敬也不知如此局面该如何应对,总不能真把她送去庵子里面当尼姑。
主仆二人扭扭捏捏地来,又灰心丧气地走。
高敬不禁在心底暗暗感慨,自家陛下遇到这位慕t容夫人,可真是棋逢对手啊!
殷昭没有匀太多心思给慕容长定,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殷昭和南启嘉,终于成婚了。
大婚当日,红锦绒毯从宫门外一路铺到正殿前,极目眺去,难见其尽头。
红毯两侧百官家眷夹道,挎着花篮,向天空中挥洒朱红的纸花。
枝头檐下,红绸灯笼高高挂起,比殷昭上次迎娶慕容长定时候更为绚丽。
新娘穿一身绣有金线凤纹的玄衣锦袍,头戴纯金流苏凤冠,由大监高敬亲自搀扶,一步步朝矗立在正殿高台之上的陛下走去。
殷昭毫不掩饰眸中傲色,下巴微微扬起,一派春风得意。
他下台亲迎新后,握住南启嘉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南启嘉抬头,正对上他那双炽热的眼眸。
太后站在殷昭身后,看一对新人牵手缓行,满脸青白交错,全然不似办喜事的样子。
慕容长定立在台下,眸子里满含郁色。
众人齐齐跪地,山呼万岁,恭贺帝后新婚之喜。
荆王殷暄抚着重伤未愈的屁股,僵直地朝新人磕了头,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吓坏了跪在他身边的宁国侯。
康乐公主拼命扯着蒙责的袖子,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
蒙纪剜了两个小朋友一眼,但成效甚微,云素仍激动得手足无措,整场婚礼,除了新郎本人,就数她最高兴。
这场自虞国建国以来最盛大的仪式持续到亥时才结束。
国君接受完臣民敬酒道贺,再回到正宫,新娘已累得靠在床边睡着了。
殿内红烛摇曳,新娘安睡的容颜在暖黄的烛光下恍如隔世。
殷昭摘下南启嘉头上的凤冠,动作极尽轻柔,不料还是把她吵醒。
“累坏了吧?”殷昭又卸去她的发簪,一袭长发倏然垂落,散发出槐花头油的清香。
南启嘉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说:“嗯,困了,要睡觉。”说完就往床上爬。
殷昭握住她的双肩,目光温柔似水:“等会儿再睡,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串泛旧的小金铃,放在南启嘉的枕头下:“你丢了它三次,以后不许再丢,更不许给别人。”
南启嘉强打起精神回想一番,猜到定是殷昭从慕容长定手中夺回来的,登时感到一阵好笑。
“一个大男人,还去抢女孩子的东西,你真是……”
殷昭严肃地看着她,道:“不许给别人。”
南启嘉困极了,不想再说错了话引得殷昭同她争执,乖乖闭了嘴,不住地点头。
她脱下喜袍,弯曲着双膝坐上床榻,对殷昭说:“我要睡了,你快出去吧。”
“出去?”殷昭被她气笑,爬上床去,抬手捉住她的脚踝,逼近问道,“哪有新婚之夜让新郎出去睡的道理?”
南启嘉察觉到危险,主动妥协:“那我出去睡。”却已经晚了,殷昭不松手,她被牢牢禁锢在床上。
殷昭脱了外衣,直接将她推倒。
南启嘉周身颤栗,无力地央求道:“你别……我害怕……”
殷昭在她耳边低声说:“那我轻一点。”
“不行……”南启嘉还欲讨价还价,却被堵上了嘴。
这次他温柔了许多,耐心地引导她,尝试教她摒弃这种羞耻心。
红色的窗幔倏地放下,枕头下的金铃开始有节奏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南启嘉喉间不断发出破碎的呜咽声,眼角淌泪。
殷昭吻住她脖颈上与自己朱砂痣所在之处相同的位置,低语道:“叫昭哥哥,昭哥哥给你朱砂痣。”
南启嘉咬唇不语,铃声便愈发响亮。
殷昭又道:“叫昭哥哥……”
她终于承受不住,从干涩的喉咙挤出断断续续的几声“昭哥哥”。
殷昭眯起眼睛,吻去她脸上的泪,又重复道:“昭哥哥给你朱砂痣……”
红烛亮了通宵,此起彼伏的铃音直到三更天才停下。
殷昭怀抱着实实在在的人,生怕自己是在梦中。南启嘉睡着了都还在抽噎,嘤咛一声,无意识地往殷昭怀里钻得更深了些。
殷昭睡不着,用大拇指蹭了蹭南启嘉的眉峰,又用手背抚了抚她的脸颊,最后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很深的吻。
他扫了眼依旧明亮的红烛,心满意足地睡去。
待到天明,南启嘉醒来,看见殷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她腼腆地背过身去,拉上被子蒙住头,道:“你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殷昭“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身上还有哪里我没见过,要不要我帮你穿啊?”
“你烦不烦?”南启嘉在被子里头闷声闷气地骂,“以前不知道你是这种人。都怪你。”
殷昭笑道:“怪我怪我。怪你昭哥哥。”
南启嘉蓦地起身,抱着被子挡住胸前,白皙的脸蛋早已红透。
她抄起枕头掷向殷昭:“都叫你别说了!”
殷昭还想再逗逗她,高敬却在外头敲起了门。
“陛下,娘娘,该去青萝殿给太后请安了。”
第50章
在婚俗方面,宫里和民间差别不大,新婚夫妻成亲第二天,都要早起拜见公婆。
纵然殷昭不太想南启嘉和太后见面,但为了讨个好彩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新媳妇去了青萝殿。
太后已早早地坐在主殿内等着了,身旁还站着因陛下大婚大赦天下而解除禁足的小荆王。
殷暄连挨了两顿狠揍,一见新婚夫妻便如临大敌,哆哆嗦嗦地道:“是、是母后叫、叫我来的,你们自问你们的安,莫、莫要理会我。”
太后斜睨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坐下!”
“我……”殷暄对上皇兄的眼睛,怂得不能更怂,直往母后身后躲,“我不敢!”
殷昭多余搭理他,直接走流程。
他奉上热茶,太后喟然叹气,却还是接过去喝了一小口。
待到南启嘉奉茶时,她双手举起茶杯,在半空中悬了良久,太后仍迟迟未动,毫无接纳的意思。
殷暄见殷昭神色已变,赶紧戳了戳太后的肩头,低声道:“母后,别惹皇兄生气了,你还要不要我的屁股了。”
太后这才极不情愿地接了南启嘉的茶,象征性地用唇轻沾了沾。
这个仪式终于磕磕绊绊地走完,高敬和穆子卿扶起跪在地上的新人,长舒了一口气。
殷昭牵着南启嘉的手要走,却被杏箬拦住。他眉头一皱,道:“还有事?”
杏箬婉言相劝:“自古新妇进门,婆母都会叮嘱几句家规家训,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陛下莫要多虑,有时偏爱太甚,反倒引得皇后娘娘遭前朝众臣诟病,那可就不好了。”
殷昭牵着南启嘉的那只手紧了一紧,冷声道:“谁敢?”
“没事,就听一听,”南启嘉道,“不好听我就不过耳,你先去忙前朝的事。”
殷昭横扫了一眼殿内众人,携南启嘉入座,道:“我陪着你。”
青萝殿的内官抬上一个大箱子,打开来,里面全是装订成册的账簿和记事录。
太后自始不喜南启嘉,与她说话时连个关子都不肯卖。
“你既已嫁给我儿,成了虞国的皇后,就理应行中宫之责,管理后宫事务。过去阿昭久未娶妻,好不容易娶了个知事明理的正宫娘娘,还被你横插一脚……”
“请太后注意言辞!”殷昭出言打断,“是朕非她不娶,若是太后再口无遮拦,诋毁我妻,这青萝殿您也不必住了!”
太后正要开口训斥,殷暄便代母求饶:“皇兄莫气皇兄莫气,母后是大喜过望昏了头了。皇嫂对不住啊,我娘是这样的,嘿嘿嘿……”
“暄儿你别多嘴,让娘把话说完。”太后正襟危坐,对南启嘉道,“在你之前,宫中庶务一直由孤代为打理,如今孤老了,力不从心,也管不了后宫里这许多杂事,从今以后,都交还于你了。”
杏箬紧跟话茬,将箱子里的东西一一介绍给帝后二人听:“这是后宫近十年来的账簿,当时做的总账,唯恐里面有遗漏的细碎名目,还得劳烦娘娘查找一下,若是平不了账,那可就麻烦了。
“这一摞是有官阶的内官和宫婢名录,不过这些年陆陆续续擢升了不少,每年又有人出宫还乡,要劳烦娘娘重新普查,再整理造册。
“这是近三年来的采购记录册,其中好些东西折损报旧了,娘娘也瞧见了,咱们这宫里色暗陈旧,借着帝后之喜,也该采购置办一批新货……”
南启嘉一个头两个大,忙道:“姑姑,您能不能说慢些,我记不大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