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启嘉真服了,打也打不过,想骂人,嘴还被堵上了,有苦说不出,只能跟个小羊羔似的,任他宰割。
该来的总会来,南启嘉一咬牙,紧抠住殷昭的后背,在他的背心上嵌入十个深红的指印。
经过前两次磨合,南启嘉哭得没那么厉害了,只抽噎到后半夜,便在他怀抱中睡去。
可到了早上,她两眼一睁,顿觉浑身酸疼,又开始跟殷昭怄气。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殷昭近日耐心极好,连连道歉,“你那小婢女不是来了吗?我让阿纪把你那小奴才也叫到承元殿来,让你们叙叙旧,好不好?”
南启嘉眉间的愠色逐渐散开,纠正道:“幸月不是婢女,左芦也不是奴才。”
殷昭道:“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穿衣洗漱后,殷昭去了朝堂。南启嘉则留在承元殿,等着慕容长定前来问安。
中原四国的婚俗大差不差,新婚夫妻成亲第二日,要一同向公婆敬茶;再往后一日,妾室又该向当家主母敬茶。
这个规矩让南启嘉深恶痛绝。
慕容长定在肃国,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嫡长公主,到了虞国却要向昔日臣女称妾奉茶。莫说她本人,连南启嘉都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还是不要了吧。”南启嘉对穆子卿说,“你去趟云华台,就说我不舒服,问安之礼就免了。”
岂料穆子卿还没踏出承元殿,慕容长定就来了。
她看见立在南启嘉身旁的幸月,只闪过一瞬的惊讶,旋即恢复淡然的神色,接过青颜递来的茶,道:“请皇后娘娘用茶。”
南启嘉惶然地笑了一笑,饮了茶,道:“不必见外的,我……”
幸月搬了凳子:“永安公主请坐。”
慕容长定道:“不必了,君臣有别,娘娘为妻,我为妾,切不可乱了礼数。”
南启嘉笑得比哭还难看:“其实不用太在意这些的。我幼时落水,你救我一命,所以……唉,我是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没必要把心血和年华都耗费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对你太不公平了,你值得更好的。”
慕容长定听闻这与殷昭如出一辙的说辞,不由得冷冷一笑:“皇后娘娘说得是,陛下从来没有爱过我。所以娘娘是在向我炫耀吗?娘娘作为臣女,上嫁于天子,我作为先皇之女,废妻为妾,向你称臣,娘娘好不得意啊。”
南启嘉诧愕地看向慕容长定,忙不迭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想你好好对自己。”
“那么,”慕容长定行了一礼,“妾谢皇后娘娘关心。”
“永安公主何必……”幸月正要挺身而出,被南启嘉拦住。
待慕容长定从承元殿出去,幸月怒问道:“姑娘,你为什么要让她对你阴阳怪气地说这些话?!明明是她娘把她害成这个样子,她为何要拿你撒气?再说,她娘逼死我们夫人,你和虞皇也被害得不浅,这笔账你还没找她算呢!”
“好啦,你也说是她娘的错,”南启嘉温和地笑道,“她何错之有?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阿娘若是还在,也不会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的。”
阿娘若是还在,看见南启嘉和殷昭如她所愿,修成正果,该有多高兴?
慕容长定出言讥讽南启嘉的事很快就被殷昭知道了。他处理完政务就往承元殿赶,问询二人交谈的细节。
南启嘉示意幸月和穆子卿都不要多言,先出去,她自己答殷昭的话:“你不要太在意这些小事,你也知道我,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
“就是因为我太了解你的性子,”殷昭喉间吞咽了一下,道,“你认定了慕容长定是个好人,她再如何欺负你,你都不会同她计较,你真是……”
南启嘉道:“怎样?”
“你的聪明才智只用来对付我,偏偏我拿你毫无办法……”
他声音越来越低,说着说着,唇瓣就凑到她耳后去了,温热的鼻息喷得她脖颈发痒。
南启嘉惊了一跳,推开他道:“你做什么?!”
“天黑了,”殷昭抱起她,“该睡觉了。”
南启嘉快被他气死了。这个男人就像有病似的,一见她就心猿意马,早知幼时就该听父亲的话,勤加练武,否则也不会打不过人家,任他为所欲为。
夜半,殷昭捋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吻着。
怀里的人半睁开眼,拖着懒音道:“你干嘛?”
“姣姣,”殷昭浅淡地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南启嘉哼哼道:“你烦不烦?问了八百遍了。假的,明天早上你一醒来就找不到我了。”
殷昭低喝道:“姣姣!不许说这种话!”
“唉,你真讨厌。”南启嘉翻过身去背对他,“随口一说而已,有什么关系。”
殷昭很执着地拗过她的肩,要她正视自己的双眼,道:“你说,刚才那句话不算数,你要永远、永远都和我在一起。”
自二人第一次在一起后,殷昭浑似变了个人,在某些方面心智比孩童还要稚嫩,导致了明明他比南启嘉年长九岁,却要南启嘉像个大人一般去哄他。这真是没处说理。
“不算数行了吧。”南启嘉被他折磨了半宿,早就撑不住了。
殷昭不知足,又道:“你还没说后一句呢。南启嘉要陪殷昭一辈子。”
她快被他烦死了,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南启嘉陪殷昭一辈子,行了吧。”
殷昭勾起她的小拇指,道:“这就对了嘛!咱们说好了,一辈子都在一起。”再心安理得地在她身边躺下,重新圈她入怀。
南启嘉困得实在说不出话了,心想殷昭大她好几岁,怎么可能陪她一辈子?他必定是要死在她前头的。
但是为防再次被他纠缠,南启嘉并未告诉他心中所想。
月在静谧的夜色中披上了朦胧的寒衣,雍都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承元殿主殿内的二人夜夜相拥而眠,从秋到冬,天越来越冷,两颗心愈靠愈近。
庭前飞雪如絮,屋内娇喘如泣。
第52章
雍都的雪来得又急又大,一夜之间覆满宫檐。
承元殿外梅香芳馨,却被暴雪生生折断了枝丫。
穆子卿心疼雪地里的梅花枝条,撑了伞去拾。
庭中雪厚盈尺,一步一个脚印。
南启嘉裹着殷昭亲自给她猎来的狐裘,在檐下喊着:“子卿,快回来,吃烤地瓜啦!”
台榭上生着一个红泥小火炉,幸月和云素正围炉而坐,翻烤着炉上的地瓜;枫团在幸月脚边打转,时而又跑去雪地里撒欢。
穆子卿抱了一大捆梅枝回来,转进屋里找了个白瓷瓶给养起来了,喜道:“娘娘,娘娘,你看,这多漂亮!”
殷昭来时,所见即是眼前之景,祥和静好。
枫团率先发现了殷昭,滚到他脚下,蹭他的靴子。
南启嘉跟着过来,抱起枫团,问殷昭道:“今日这么早就忙完啦?”
殷昭笑道:“突然很想你,早些过来看看。”
南启嘉脸一下子就红了。
“手好凉,快去烤火。”殷昭牵起南启嘉的手往檐下走。
枫团从主人怀里挣脱,又跑到雪地里打滚去了。
南启嘉去追,被裙边绊倒,摔在地上。
殷昭赶紧去扶:“姣姣,你没事吧?给我看看,摔伤了没?”
“哈哈,骗你的!”南启嘉抓起一把雪,麻利地塞进了殷昭的后颈窝。他受冻,猛打了一个激灵。
南启嘉还不肯作罢,一抔雪接着一抔往殷昭身上泼。云素怕姑姑吃亏,也加入进来。
一个是老婆,一个是孩子,殷昭都不敢下重手,恰好瞧见了在炉边啃地瓜的幸月和穆子卿,一脚划过去,飞起半米高的雪浪,溅了二人满脸雪渣。
幸月暴脾气上涌,提起穆子卿脖领子就开干。
四个人围攻殷昭一个,还久攻不下。后来的高敬心疼自家陛下,也加入进来。
六人打作一团,混战持续了许久。
“我认输了认输了。”南启嘉席地坐在雪地上,笑得喘不上气,“饶、饶了我吧……”
殷昭将她拉起来,拍干净她狐裘上的雪碎,牵着她往炉边走。
穆子卿见主子们休了战,也不再玩命攻击高t敬,正欲出手去扶,被高敬猛地又拉进雪地里:“叫你看看干爹我的厉害!哈哈哈哈哈!”
南启嘉被他们逗笑,笑着笑着就咳了起来。
殷昭握住她的双手,呵了口热气,道:“以后别胡闹了,你怕冷,这么大的雪,你熬不住的。”
“无事,”南启嘉道,“你看他们,多好玩儿。”
进到屋里,穆子卿给几位主子每人奉上一碗姜汤。
南启嘉看着黄澄澄的汤底,忍俊不禁。
殷昭奇道:“笑什么?”
南启嘉道:“没什么,就是想起去年我初到虞宫时,你送给我的那碗毒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