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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惹冷郁权臣后_一念嘻嘻【完结】(169)

  就像眼前的夹道,周围高墙林立,想要与所爱之人一同走完这一程,就必得收敛些自己的锋芒。

  若非要自己光芒万丈,那就会堵死了同行之人的路。

  一如薛兰漪和魏宣。

  她若还一直执着于自己的情爱,魏璋不会放过阿宣,阿宣的结局恐只有英雄折脊,泯然于尘。

  薛兰漪一想到这样遗憾的人生,心里揪着疼。

  她紧攥着袖口,摸到了衣袖里的金桔蜜饯。

  这果子还是在桃花谷时,魏宣给她做的。

  以后,恐没有机会再吃他做的果子了。

  心里总归有些酸,她深吸了口气,取了颗果子往嘴巴里塞。

  她没注意到,头顶上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垂着头,从魏璋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瞧见她浓眉濡湿的长睫轻颤,将一颗颗金灿灿的圆果往嘴巴里塞。

  塞得两腮鼓鼓的,粉粉润润,兔子似的。

  这十一日来,魏璋还是第一次见她主动进食。

  “饿了?”

  魏璋的话音从她四面八方包裹过来,胸腔的震颤贴着她的脊背。

  薛兰漪不喜欢与他隔得这么近,但又知道不能再挣扎了,只能继续往嘴巴里塞果子。

  一连塞了三颗,把腮帮子都撑得塞不下了。

  动作恶狠狠的,哪里像在吃喜欢的果子?

  魏璋眉梢微蹙,眼见她还要将一颗蜜饯往嘴里塞,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薛兰漪动弹不得,赫然抬头望他。

  一瞬间,魏璋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眶和眼中沁满的泪花。

  她不是饿了,她是有别的心事。

  魏璋微眯双目,铁钳般的手扣住她的虎口,稍一用力,她指腹被迫松开,指尖的果子掉在了地上。

  她吃个果子,他也要干涉!

  薛兰漪忍着愤怒,抽开手。

  抽不开。

  魏璋另一只手又径直捏住了她的下巴,“吐出来。”

  薛兰漪摇头。

  可她嘴巴里塞的太满了,魏璋没用什么力气,她的嘴巴便被迫张开,还没来得及咬的果子从檀口中滑落出来。

  一共四颗,稀稀拉拉全掉在了地上。

  “魏璋,你又要做什么?”薛兰漪摆头避开了他的手。

  她已经极力压制情绪了,可他还总能想方设法折腾她。

  “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有病啊?”

  薛兰漪的斥声回荡在狭长的甬道中,轻易传到了身后官员们的耳朵里。

  跟在后面的臣子们面面相对。

  经今次朝堂一役,群臣对魏璋只会更惧怕。

  眼下,姑娘如此呵斥魏国公,他们也不敢袖手旁观。

  于是,礼部侍郎猫着腰上前,“大人,郡主,圣上还御书房等待,商讨传位之事,此事关乎重大,不如两位……”

  “退下。”

  魏璋声音沉沉,目光全程只在薛兰漪那张悲愤交加的脸上,话却是对着侍郎说的,“都退下,退远些。”

  礼部侍郎原是上前解围,不想自己落了一身窘迫,尴尬地行了个礼,拉着其余同僚悻悻然退下了。

  百丈甬道中,只剩一匹马,两个人。

  他们在甬道中段,前后不见光,也不见人,只有长风阵阵吹来。

  薛兰漪不知他又不阴不阳要做什么,但也懒得跟他争辩,拼命扯着手腕。

  然魏璋抓得很紧,拉扯之间,衣袖里藏着帕子掉落出来,蜜饯全部坠落在地。

  阿宣特意给她选的最圆最亮最甜的果子滚得满地都是,有些还被马蹄踏碎了。

  这是最后一包他给她做的金桔了。

  以后再不开心的时候,再也没有他做的果子了。

  薛兰漪推了魏璋一把,想要下马去捡果子。

  魏璋身姿高大,像一座囚笼,将她困在中间。

  她挣不脱,在他怀里左右碰壁。

  魏璋则淡淡垂眸,看着怀里的姑娘。

  “想哭就哭,噎自己作甚?”

  “谁想哭了?”

  谁要当着他的面哭了?

  谁要为他这种不值得的人哭了?

  魏璋真是有毛病,见不得她好。

  薛兰漪不听不应,挣扎得更厉害了。

  魏璋身形稳健,巍然不动,连话音都未受丝毫影响,不疾不徐的,“是不是今日亲眼看见死了这么多人,所以不开心了?”

  “还是后悔当日请谢青云、陆麟去桃花谷,害得他们夫妻阴阳两隔,所以伤心?”

  “亦或是,做了我的人,你不甘心?想哭?”

  ……

  他的每一句话都戳在薛兰漪心窝上。

  而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与他无关?他到底以什么身份,平静地问出这些话?

  “魏璋!我看你真病得不轻!”

  薛兰漪猛地一拳捶在他胸口。

  她知道他的心伤在哪,她便故意往那处下了狠手。

  几拳头捶下去,仿t佛又感受到内里一片濡湿。

  她丝毫不停。

  他分明疼得抽了口凉气,身体却如一堵城墙不肯后退,“回答我。”

  “……”

  薛兰漪原本已经打算平静地接受现实,老老实实跟着他了。

  可他偏要折腾她,偏要将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楚全部勾出来。

  他这种人简直恶劣得不可理喻。

  薛兰漪满眼的愠怒没办法掩盖,转头,直视着他的眼。

  “是!我就是不甘心一辈子待在你这种人身边,不行吗?”

  “我不甘心,你就会放过我吗?”

  她泠泠水眸紧盯着他。

  须臾,他毫无意外,薄唇淡淡吐出一句,“不会。”

  一滴泪不受控从瞪大的眼眶里滑落,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她知道他不会放过他,又难免心存侥幸。

  可他亲口判决了她的命运,不会再有任何奇迹发生了。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藏在心里的泪快要决堤,“不会,你问这些作甚?”

  徒惹她伤心吗?

  魏璋没有回答的她问题,反而将不知何时接在手中的一颗金桔蜜饯置于她眼前,“这是魏宣给你的?”

  薛兰漪不回答他。

  他继续道:“他是不是告诉你,不开心的时候,多吃几颗蜜饯就会开心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薛兰漪眼见他不怀好意,伸手去抢那颗蜜饯。

  魏璋长臂伸开,指腹一松,最后一颗蜜饯从高处坠落,砸在青石板地面上。

  溅出汁液,碎了,烂了。

  魏璋此时才知,从前好几次看她将蜜饯塞满嘴巴,原不是她喜欢吃这蜜饯,而是为了强迫自己开心。

  “所以,谁规定的呢?”

  谁规定的,每个人都要像魏宣那样无知无畏的傻笑?

  又是谁规定的人一定要无忧无虑,博爱,宽容?

  魏璋碾了碾指尖粘稠的蜜汁,“是不是怕他发现你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明媚开朗,所以不敢放声哭?”

  “我没有!”

  “还是,怕他知道你心里有怨有恨,没有他那般心怀天下,大公无私?”

  “不是!不是!”

  “魏璋,你给我住嘴!住嘴!”

  薛兰漪瞳孔微缩,猛地去捂他的嘴。

  魏璋的脊背往后一仰,轻易避开了她的手。

  她猝不及防扑进了魏璋怀中,再仰头时,魏璋一双沉静的眼看进了她瞳孔深处。

  他看到了那双雾蒙蒙的眼里,慌乱无处安放。

  自幼被亲母抛弃,看着母亲跳楼自尽,甚至……

  明知先帝就是母亲的心上人,明知就是先帝和母亲的畸恋毁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还要在先帝膝下讨巧卖乖,佯装纯真无邪。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这世间万物满腔热忱?

  魏璋甚至怀疑,她同太子变法的初心,也与魏宣、谢青云他们不一样。

  魏宣、谢青云他们或许真的心怀愚蠢的理想,意图天下大同。

  可薛兰漪不是。

  她不过是想成为魏宣、谢青云那样的人罢了。

  “不敢怨,不敢恨,也不敢哭,是怕配不上他那轮高高在上的太阳吗?”

  “魏璋,你休要胡说八道!”

  薛兰漪扶在他胸口处的手,紧攥住了他衣襟。

  那处被血洇湿了,因为玄色看不出来,可薛兰漪的手一攥,殷红的细流便顺着薛兰漪指缝溢出来。

  好像五条阴暗处滋生的蜈蚣,从他胸口,爬入她的指缝,再从她手背上蜿蜒游走。

  恶心死了。

  谁要跟他一样做阴暗处的蛆虫,万人唾弃?

  “魏璋,你不要以为你很懂我!”

  “你不过是只蛆虫、臭虫!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你满心算计!满肚子只有怨和恨!”

  “烂人!卑鄙!无耻!”

  薛兰漪咬着牙,双目赤红地破口大骂,阻断了魏璋说的那些滑稽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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