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疆跟那空杯碰了一杯,竟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我听过你的事。”
霍慎之将起身,又侧眸看向封疆。
封疆:“只可惜,你我立场不同,若是你能是我南汉的人,我同你,必然能把酒言欢。”
霍慎之转身,拿起那个空了的茶杯,跟封疆手中的茶杯对碰:“可惜你我此生不会有这一幕。”
便是敌对的势力,也不影响彼此之间的欣赏。
掌权者走过怎么样的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在看见同类时,会有惺惺相惜之感。像是在对方身上看见了自己,又或者在对方身上,看见了另一层:自己的对手,是自己。
这种感觉,微妙无比。
封疆举杯示意,把茶当酒,一饮而尽,朝着霍慎之亮出杯底。
风卷起水汽,涌了进来,扑灭了其中一盏灯。
封疆又是独自一人,看着外面的一切。
夜色下,星辰耀眼,绿叶上的水珠滚落,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再次包裹了窗下年轻的帝王。
彼时,空青见到了南绛。
“南绛!”
空青看着南绛浑身的伤,差一点绷不住。
南绛见到空青,还以为是做梦。
她呆呆的看着空青,被空青拉入怀抱,许久许久,感觉到了体温,才忍不住问:“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做梦吧?”
空青重重点头,看着南绛浑身的伤,又想到萧天策,她转身就去拿起医药箱,要给南绛上药。
她没有见过什么萧天策,萧天策的死活,远远没有南绛重要。
看着南绛浑身的伤,空青都忍不住泪目:“你怎么就弄成了这样?原先还是好好的,之前见你的时候你也是好好的,现在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南绛忍着疼痛,开口问:“大家还好么,阿姐好不好,萧天策好不好?”
被这样关在这里,南绛心里最惦记的就是他们了。
尤其是萧天策,为了救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空青点头:“都好的,别关心别人了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看看你都伤成了什么样了。”
南绛看见空青,心中不知多安慰,像是看见家人,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你现在来这里,一定不是只为了看看我。”南绛忍着疼让空青给自己上药。
空青把萧天策的事情告诉了南绛,南绛几乎是想也不想,立即拉开了衣服:“我没有什么不愿意的,想要血的话就抽我的!只要我的血合适,抽多少的都没有问题的!”
但在空青心里,南绛才是最重要的,萧天策对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她没抽太多的血。
临走之前,空青跟转头跟南绛说:“南绛,你放心,你的仇人就是我们的仇人,白添翎的确是跟主子关系很好,但是再好,也好不过我们这样的关系。你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小妹妹。白添翎是生病了,就是身体里面出现了两个她,但是这不是作恶的借口跟逃脱的借口,我们不会因为这个就劝你宽容放过。九爷已经吩咐人,将你的家人好好安葬,生不能体面,死,也会体体面面的。你放心,他们不会再受辱了。”
南绛愣愣的看着空青,很久之后,她忽然低下头,哭的不能自已。
刚才她也在想,也在怕,白添翎如果是情非已得,那她这个仇要怎么报?
现在,大家都在为她做主,都站在她这边,她不是孤立无援。
空青看南绛哭的样子,不敢再转身去拥抱,只狠狠心离开,告诉她好好保重。
天色暗的如同浓墨,云姒问了南绛情况,再查验到了血之后,开始给萧天策输血。
“这点血量,应该是不够的,不过没关系,大男人应该能挺得过去。”
陆鹤出来的时候这么跟空青说。
空青:“不然还想要怎么样,把南绛抽干吗?”
这时候,云姒里面出来:”应该没事了,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事。现在血量不够,但是给他补充体力,用药液维持,我还用银针给他封了穴位,等天亮之前再看看。进去,给他扎个针,输上抗生素,要是发烧,烧的厉害了那基本上鬼门关了。”
这时候时候,云姒也可以基本确定。
这些人留着萧天策的命,应该是想要看看她的医术如何。
看着无边夜色,淅淅沥沥的雨又落下来。
云姒伸出手,掌心还未接到一滴雨,头顶就又落下来一片阴影,遮挡了风雨。
她转过头去,便看见了身后的人。
这样的雨夜里,云姒静静注视他良久,才开口:“九哥。”
霍慎之将她揽入怀。
云姒依靠在他怀中,静默良久。
南汉炎帝不知道,今日这个转折,会对以后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九爷跟云姒,亦不知道,今后等待他们的还有什么。
放虎归山,而他们得到西洲,看起双赢。
“今晚之前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没有能够牵制住南汉,封辞身上的毒我没能下成,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你就这样带着人来了,万一我也被虏呢?”
她声音很轻,诉说着没发生的可能。
霍慎之拥着她,为她遮去风雨:“我走这步棋,你便是我最大的把握。”
云姒抿唇,仰头看向了霍慎之:“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在等,我敢搏,九哥,你也是我最大的把握,我知道,我一定会没事,我能等来你。”
他们都知道,彼此定然不负。
远处,霍影手中拿着一件女子的披风,看着这一幕,他将披风缓缓收回。
爱到互为底气。
他们走过这些路,很值。
第1718章 云姒累晕在九爷怀里
封疆是极其信任封辞的,天亮之前,治疗开始之际,他喝下了药,毫无防备的倒下。
封辞愧疚无比,且也只因为兄长这样信任,他想哪怕是他端着一碗毒药给兄长,他都不会想验毒。
昆仑有些担忧:“陛下醒来,应该会怪罪的。而且陛下说了,让三皇子医治……”
“你知道皇兄为什么会这么决定吗?我知道。因为皇嫂死了,他孤身一身,身边没有陪伴,也无儿女绕膝。他……也不想再要娶妻。南汉怎么能没有皇子呢,他把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等他百年之后,就把皇位给我。这样,南汉的下一任帝王,就不是残废了。”
封辞被搀扶着,跪在了封疆的床边。
这碗药,只是让封疆像是睡着了一样。
连睡三天,醒来后,一切已经成了定局,改变不了了。
“我这样的废物,怎么配坐那个位置?如果不是我也自己废了双腿,今天得救的机会是皇兄的。”封辞抬手放在封疆的肩膀:“哥,你别怪我,我一定要看你站起来!”
破晓的光从窗外投射进来。
外面有人来催,说是云姒已经准备好了。
封辞拿了易容来:“这是最好的人皮易容,除非自己摘,否则谁也弄不下来,也看不出来。不过,他们也没必要看出来医治的人是谁,毕竟,他们都答应了,要给我们其中一个医治。”
说罢,封辞吩咐:“把床摆在中央,两边点上明亮的烛火,封住窗子,别让风进来。烧水,多少一点,等会儿,让他们直接进来。”
封辞做过这样的治疗,知道应该怎么弄。
此时,云姒带着人进来。
看见床榻之上的炎帝,有些惊讶。
再看见封辞静默的在一旁,也不奇怪了。
陆鹤跟空青一起,随云姒身后:“陆鹤,空青,你一定是认识的。有他们在,我的治疗能更快。”
封辞点头,看着云姒的这张脸,心中恍惚,又道:“我皇兄不知道这回事,你给他打入些药。别……别让我皇兄疼。”
看着封辞出去,陆鹤忍不住道:“听说炎帝跟这位三皇子是一母所出,兄弟两人早年不被重视,幼年过得极其不好。后来不知怎么,从默默无闻的皇子,一路杀出重围。两人相互扶持,有了今朝的南汉。其中,炎帝还有一位妻子,在他登上帝位的那一晚,暴毙了。”
都是一些皇家秘闻,他们这些听说的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云姒也没心思打探别人的隐私,只道:“准备一下,治疗开始。”
空青拿着喷雾喷完,他们也穿上了绿色的无菌衣。
陆鹤:“之前给九爷做治疗,都重建了房子呢。”
云姒带上口罩:“那是因为当时我还不会银针,就我一个人,麻烦得很,还要兼顾左右,稍有不注意,就会让被治疗的人感染,或者失血过多。”
“哦哦。”陆鹤举着刀,走到了炎帝跟前。
他第一次见炎帝,这会儿即便是炎帝已经因为药物的原因睡着了,可身上的那股气势依旧存在。
陆鹤感觉到自己打寒战,汗毛倒立。
这应该就是上位者的戾气跟煞气,逼得人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