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要不要告诉九爷,云姒怀孕了,让九爷来查?”一直不说话的慕凌,突然的开口。
段凌宵今天被治了一回,现在谨慎了:“没有十足把握,到时候恐怕会云姒大做文章。今天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军师说得对,我得先放过她,先把九爷拿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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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南绛把一碗药,端到了书房:“九爷,这是阿姐给你的药,说是先喝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哒’一声,男人合上奏章,手指贴上碗边,很烫:“嗯,下去。”
也是在这时候,南绛一眼就看见了九爷手腕往上一小寸,内侧的皮肉里,一小段约莫有半个指节长,细如发丝的红线!
几乎是才看见,南绛脑海宛如炸开一团火,紧着就不着痕迹地退了下去。
段一正巧进来时,就见到霍慎之端起药,喂了桌案旁的一盆花。
腾腾的热气,在冬夜的烛火下,分外鲜明。
段一诧异道:“主子,这是六小姐给您配的药,您就算是不喝,倒在这里,若是叫六小姐看见了,知道了,只怕也是不好。”
立在窗下的人,指尖抚过脆弱的叶片,毫无顾忌:“知道便知道了,也省得她折腾。”
段一顿了顿:“只怕六小姐会不开心,她期盼着九爷能记起从前,变成往昔的九爷。”
霍慎之重新坐下,淡漠的目光,看向了空了的药碗:“往昔归往昔,现在是现在,她总得知道,从前回不去。若是非得执着从前的‘霍慎之’,不肯往前迈,那也不算真情真意了。本王只当她还小经历的少,情爱总归不成熟。一心一意地,想要从前那个人。”
段一倒也觉得九爷说得对。
只是还没有开口,就听见主子嗤笑了一声,感慨道:“瞧着她这么积极,如今的本王在她眼里,倒真像一个躯壳代替一般。”
现在的人,她不要,觉得怎么都不是她的九哥,她也不让他碰。
她就要以前的那个。
霍慎之眸色淡了下来:“以后送来的药,倒给这盆花。”
九爷啊,现在还不急呢。
他也怎么都想不到,再过不到十天的功夫,他得用那些攻城略地周旋朝堂的心思,去悉心哄慰着云姒给他治。
段一点了头应声,才说:“主子,中午段凌宵找我过去了,询问白天在六小姐房中的是谁,属下圆过去了。只是不知跟在六小姐身边的十一,会不会看见了,把话说给段凌宵。虽然十一是个暗卫,不能进院子,但是有时候也不好说。”
霍慎之垂首看着奏折,不经意地问:“你确定十一会归从那边?”
下个月中,就到武宗帝寿辰了。
折子上,写着四海列国派来朝贺的使臣名单。
西洲的使臣,便是云令政跟云江澈。
一个西洲最年轻的首辅,一个是最年轻的皇商。
云家当真是人才辈出。
段一点头:“十一是杀了自己父母跟妹妹,才进的段氏山庄的。虽然不知原因,但他进了段氏山庄之后,一直忠心耿耿。且先前又多番看不起六小姐是个女子,几番镇压他才勉强跟随在六小姐身边。属下打听了,十一还经常跟六小姐吵闹。”
霍慎之起身,寥寥扔下一句:“那你好好探探十一的口,别把自己露了。”
天色昏暗。
南绛到云姒那边时,云姒已经睡着了。
她紧紧地抓着空青,大口地喘息着,是满脸的着急。
空青快速放下正在雕刻的紫檀木,急忙问:“怎么回事,你先跟我说,别吓到我家主子!”
南绛绽开一个笑脸:“空青,是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只是九爷先前不让我说出去,但是现在……我觉得可以跟阿姐说了!”
空青把南绛拉到了安全的地方。
南绛才把蛊虫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除了能让九爷感受到阿姐加倍的悲痛,跟能在阿姐身上长出象征携带子蛊者的生死征兆印记之外,还有一个大用!”
“九爷只要跟阿姐到生死不渝,非她不可的地步,手腕两三寸之上的位置,就会围绕手腕长出一整圈圆满的红色血线,象征着母蛊者已经将子蛊者绑牢!”
南绛比了半个指节大小:“九爷已经出现这么长一小段了,代表……代表有了感觉,可能……可能都生了喜爱的根。我去告诉阿姐,阿姐一定开心得睡不着,以后就多了一个希望!”
空青惊慌地将南绛一把拉住:“你不能说!你忘记了九爷当初叫你守口如瓶,死都不能说出来是为什么吗!”
第831章 情丝缠腕,同喜同悲
四下无人的角落,南绛愣愣地看着空青,想起当初九爷把自己叫去书房的种种。
她跟空青讲了“共生”蛊的好处。
好半天之后,才又摇摇头:“九爷……九爷没跟我说,他只说,除非他记起来,否则这个事情,谁也不要提起。还让我……还让我用我养的蛊王起血誓,让我用巫族圣女的名义,朝天发誓,若有违背,巫族灭绝。”
当时南绛都会怕。
她们巫族信仰天神,虔诚无比。
空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南绛:“只要你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任何人都会开始心存希望,等着九爷手腕上的那一圈情丝圆满。可是不圆满呢,是不是天天愁着?九爷怕你说出来,给了我家主子希望,又让她失望。”
“他不让你说,那就是连自己都不信了,更是万分的了解自己,不会轻易为爱折腰。自己给自己下蛊,为的就是早点催发情爱,去跟我家主子感同身受。就算是对我家主子无情,为了他自身情绪,也能做到不伤害。”
空青说完,难受地看着南绛:“你还要去说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又是我家主子的人,到时候有心人利用,或者九爷知晓了,误会了是我家主子故意给他下蛊,那怎么办?”
南绛被点醒,慌得厉害:“我……我……我太笨了!”
空青看着南绛不对劲,立即抓着南绛的手腕问:“你跟谁说过这个事情?”
南绛死死闭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空青。
空青急得低声喊:“说啊!”
南绛泪眼朦胧地开口:“我……我跟白泽说了,当时……”
把当初的事情说了一遍,南绛后悔得厉害。
她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那样多,那样深,又那么的长远。
空青一听是白泽,心中逐渐放下心来:“没事,白泽没事。”
这半年多的时间,白泽是个什么人,他们心中有数的。
若是白泽有异心,早就泄露出去了。
“真的没事吗?我以后定然听你们的,再也不自作主张了!”南绛死死地捂住嘴巴。
空青叹了口气:“你本就应该在西疆那样山水之地,快快乐乐地养养蛊,治治人,跟在我们这些人身边,你定然觉得累。”
南绛垂下头:“可是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也长大了。吃一堑长一智,再给我点机会吧。”
“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机会不机会的。我只是为我家主子,你阿姐,担忧罢了。她怀孕怀的不是时候,路难走。”空青有些难受,这才拉着南绛出了偏僻的地方,走到光亮里来。
有些好奇,才问南绛:“那蛊长满了,是什么样?”
南绛伸出左手,指尖落在手腕往上两三寸的位置,绕了一圈:“情丝缠腕,同喜同悲。只要圆满,阿姐的悲欢,九爷离多远都能感觉到。阿姐身上的苦乐欢愉,九爷也能感觉得到。”
空青感慨九爷的良苦用心。
又有些难过,现在的九爷理智冷静。
是可以去打天下了,但是不太适合谈情说爱了。
所以说,最了解自己的,果然还是自己,所以九爷才做了这么多准备。
空青走到廊下,一屁股坐下,拿起了她雕刻到一半的一对小宝宝:“爱……”
——“叹什么气呢,小空青?”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空青跟南绛一跳。
云姒走了过来:“南绛也在,今儿是不是又打鸡血了,现在还不睡?”
“主子,你不是在里面休息吗?”空青过去搀扶云姒,顺便看了一眼天色。
这会儿,可不早了。
云姒拍了拍胸口:“我出来不见你,又感觉屋里闷得慌,白天闻到段凌宵身上的那股味儿,现在还犯恶心,就去我院子的后厨,看了一眼明天给九爷的药。”
云姒坐在了廊下,空青跟南绛一人一边挨着她。
南绛心中感触,伸出手抱住云姒的手臂,乖乖地依靠在她肩膀上:“阿姐的孩子怀的不是时候,若是没有孕,就能够跟九爷重新开始了。现在想要重新开始都不行了,肚子瞒不住,会被送走。阿姐心里苦……”
云姒笑道:“这有什么好苦的,尽人事听天命。”
她已经把后面的路,做好了安排了。
今夜星辰璀璨,银河如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