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不知命运的馈赠背后的明码标价。
对已经忘却痛苦的她来说,以为她睁开眼睛就能获得这样的身体,是天瞧着她可怜,心软给下她的。
“我或许便是九皇叔你的解药。”
战奴让她不要对任何人说。
没有绝对的自保能力,这样的幸运,只会引来杀身之祸。
哪怕是对家人,亦如此!
而霍慎之也知道,和亲公主这种任人鱼肉的身份,她能坦诚这种关乎性命的事,便是对自己赤诚的信任。
云姒调出一根血糖针扎了一下无名指。
一滴红色的血如同一颗上乘的红宝石。
“九皇叔,你张嘴。”
男人在听见她声音时,并未有任何反抗。
直到她细白的手指顺利进入他的口中,淡淡的腥甜在他口中蔓延。
他才意识到,他下意识地信任这个女人。
这样的信任跟包容,这一生,他只给过一个人。
夜风里,云姒收回自己的手。
她的手指上,还有男人淡淡的温度,让她忍不住的心悸。
“九皇叔,你的眼睛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
——“九爷,你的腿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
两个不同的声音,在这一刻忽然重合。
他确定自己没变心,他认定自己的情。
所以凭着感觉抓住云姒手腕时,他连眸光都凝固。
锦弗跟他的阿姒,何止差之千里。
可是在他一遍又一遍地去确定,又一遍又一遍地得到否定后,锦弗却一次又一次地让他觉得熟悉。
他在失望跟希望之中不断浮沉。
“九皇叔,怎么了?”云姒低头看着九爷抓着自己的手腕。
——“锦弗公主!”
前面的声音越发的大了。
他们似乎带了狼狗来寻。
霍慎之松开她,晦暗的眼眸看不清情绪,只淡淡道:“去吧。”
云姒点点头,冲他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他看着“锦弗”提着衣裙快步离开自己。
运筹帷幄的男人,寻不见半点蛛丝马迹,第一次看着千万头绪的谜团,有了无从下手的狐疑。
多年以后,霍慎之才看懂今日之事。
他当初以搏命之姿炼制秘药护佑她,今朝她亦拿命还他,是因果注定。
而他一遍又一遍生出的感觉,亦是他的情爱,带着迷雾之中的他,在找同是身处迷雾里云姒。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我在这里!”
云姒的声音有些虚。
在看见云令政时,还没有等人到她身边,她已经瘫倒在地。
只是这几步,就如同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满头是汗,甚至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来。
“公主?”云令政及时去拉住了云姒,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姒头晕的厉害。
她没看见云令政朝着她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已经晕了过去。
“首辅大人,公主怎么了?”这时候,萧子翼拉着一条训练良好的狼快速过来。
云姒没有看明白,找她的不但有狼狗,还有一匹狼。
云令政朝着身后示意了一眼,便快速抱着云姒离开。
萧子翼看着云令政的背影,吩咐下面的人:“往前去看看,那边好像有个宅院,公主是从那边过来的。”
可是搜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搜到。
萧子翼拉着的那匹会吃人的狼,反而在竹椅榻旁来回转动。
手下问:“萧大人,这竹椅是有什么不妥吗?”
萧子翼眯了眯眼。
不妥?
自然是这头狼察觉到了还有旁人的气息。
萧子翼松开了绳,让人跟着狼去,随后才笑笑:“这畜生的想法,谁晓得呢。好了,公主无事便好,你们去搜搜看周围有什么可疑。”
天色茫茫,云姒被云令政暗中接回。
云江澈听着大夫说她没有什么大的危险,才放下心来。
看着全然昏迷的人,云江澈闭了闭眼,才回头问:“百姓们怎么会逼着她去认罪,这其中,可是还有人做了手脚?她一个和亲公主,又没有挡谁的路,谁会想要她去死?”
云令政轻叹了一声:“除了天牢里面那位,还能有谁呢?虽然她现在还没出来,但是有的是能够被她蛊惑的人。”
“什么时候能把她带回去,离开这种地方?”这话说出来,云江澈只觉得好笑。
和亲是明帝下的旨意,抗旨可不是他们能做的。
“今晚带走她的人,查出来吗?”云江澈看着云姒,声音很轻。
大夫检查过,她没有任何事。
对方只是救了她,没有想过伤她。
“会是九爷吗?”不知怎么回事,云江澈本能的就想到了九爷。
云令政摇摇头:“她身上有蛊王,九爷不可能在对他有任何除了陌生之外的情绪。而且,九爷也没有必须的理由来救她。是谁,也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们是西洲的臣子,纵然是在西洲,也只是臣子,在大周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所有的事情到了这里,他们所有人,仿佛陷入了一个死局里。
进一步也是错,退一步也是错。
“楚王来了!”
外面,云江澈的亲随河溪的声音响起。
云江澈起身,就看见霍临烨进来。
“锦弗公主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是应该来看看的。”
看着云姒沉睡的面容,霍临烨忽然想起今夜。
“今夜本王就在事发不远处,想要去救时,她已经被人掳走了。人没事吧?”
说这些话,他缓缓闭了闭眼。
当时他想要去救,可是他想到答应过那个人的,跟任何女人都保持距离,他犹豫了。
只是犹豫了一瞬,一切就已经晚了。
第1216章 嬴棣怀疑自己跟景昀是双生子
云江澈叹了口气,眉眼之中多了疲惫之色,没有去响应霍临烨,而是转过身去。
云令政道:“公主一切都好,楚王殿下不日便要成太子,平日定是事务繁忙,大晚上的还要殿下来看公主,是外臣照顾不当的过失。”
疏离客气。
霍临烨也没有说什么,看着熟睡的人,他又想起她被百姓们针对的样子。
不知怎的,他弯下腰来,轻唤了一声:“锦弗?”
云姒没有答应。
霍临烨也只觉自己可笑,她抽了药蛊,虚成什么样子了,又被带走,这么一路赶来,怎么可能叫得醒?
“本王给她带了不少的药,都放在了父皇给她的那个宅子里。住在驿站,始终不如住在宅子里舒服。等明日她醒来,就让她搬去那里。里面的人东西,本王吩咐添置了许多,希望她会喜欢。”
说罢,霍临烨将其他的一些东西吩咐人放下,再交代了几句。
他想,这些应该足够做给外人看了。
只是转身之时,还是不可控制地回头看向了床上的人。
她那么瘦弱,就像当初在楚王府的她,被按着割血时。
隐隐间,霍临烨的心忽然像是跳漏了一下。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熟悉地让他想到了当初他盲目护着苏韵柔,却忽略了那早就对另一个人生出的情根。
不可能的!
他只是可怜这种女人。
思绪一转,霍临烨毅然转身。
才出了门,烈风就匆匆过来。
“王爷,那孩子生病了,闹不舒服。”
这话,让霍临烨的脸不可遏制地沉了下去:“底下的人怎么照顾的,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妥!”
“王爷息怒!”烈风都没有想到自家王爷会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孩发怒。
只忙解释:“那孩子说锦弗公主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给他寻药医治,他本就带了胎里病。”
霍临烨声色严厉:“找最好的大夫过去,别叫他出什么事。需要药材,便派手下的人去寻,不问银两,不问艰辛,保住这个孩子!”
今夜太乱,百姓之中发生了踩踏事件,大夫不容易找。
聪明又嘴严的大夫,就更加难寻。
暗卫是在城外寻到的大夫。
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正在给今夜受了伤的孩子包扎,说起医理,头头是道。
被她治过的人,都说好。
她身边,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一旁看着。
两人的衣着看着是赶了很长的路……既然不是这京城里面的人,那就有一半的安全。
最好的大夫,这京城除了陆鹤就没有旁人了,只能先抓一个顶一下。
霍临烨他不方便露面,只听下面的人禀告,朝着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趁着那女子起身去暗处时——
“你们是什么人!”
明亮的房中,女子的头被套了起来,眼睛上还绷着布条,保险的很,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