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放的火,一定是的!小小年纪,心机城府就这么深,当真是不能对他容情!”烈风呼吸剧烈,转头吩咐:“扔去石室里面,只要他活着就行,别对他太好!”
“是!”
下面的人一走,烈风立即喊:“准备马车,凉水,剪刀,王爷被烧伤了!”
-
天色昏暗之际,云姒已经配出了解药,交给了淮王妃。
淮王妃看云姒的眼神,有所不同,双手接过药,喂给秦王妃吃了之后,才道:“多谢你。”
“医者责任。”云姒淡淡地扔下四个字,这便要走。
秦王妃好受了一些,及时叫住了云姒:“锦弗公主留步。”
云姒好奇地转过身:“秦王妃这是还想要为了六小姐,劝我几句?”
这话,让秦王妃不禁脸红。
她低头,叹息了一声,方才开口:“朋友之间,不就是应该想对方所想,急对方所急吗?”
云姒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道:“我能理解秦王妃跟淮王妃都是重情义之人,可是六小姐真的已经……”
“我现在才知道她当真不好了。”
秦王妃打断了云姒的话,不想要别人说“云姒”疯了病了,不想要听那些刺耳的词儿。
“我信任她,可是也高估了很多东西。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打击,那么多绝望,怎么可能还有从前的坚毅跟心性,只怕早就磨没了。这也是她如今,为什么这么在意九皇叔的原因,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作为朋友,在她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没有伸出手,现在她回来了,我们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所以呢,想要我如何?”云姒思来想去,觉得秦王妃应该会说让她远离九爷的那一套。
且不说她要不要远离。
单说九爷丧妻,而那六小姐又是个假的,他们双方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是在一起,又有何不可?
但是前提是……九爷也不喜欢她。
她也不会为了情爱跪在男人脚边剖开真心给他看,求他的一眼感动跟疼惜。
“救救她。”秦王妃敛眉,完全不顾自己已经生育过的身子,挣扎着就要起身。
云姒快步上前,按住秦王妃:“没必要。”
“那你答应我们,救救她,帮帮她。她一定也不想要如同现在这样病着,你的医术,加上陆鹤的,你们一起连手,肯定能够让她好起来的。”秦王妃眼底,有了一丝哀求,再也不似先前那般的傲气。
云姒低头轻笑:“可以,我会尽力医治她。但是前提条件,不管她说什么,你们都不要插手,不要干预我的治疗。而且,我还想要秦王妃跟淮王妃你们的两样东西。”
她走到桌子跟前,快速写下两味药的名字,再递给秦王妃。
淮王妃凑过去看,瞧见上面的东西,忍不住惊讶:“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有这些?你要去做什么?”
“我自有用处,只是两位给还是不能给?”云姒救了秦王妃,也等于是变相地证明了自己的医术。
秦王妃没有犹豫,点了头。
淮王妃看秦王妃都这样了,她自然也不会多言语,只道:“明日送到……?”
“摄政王府。”云姒后退两步,双手抱拳:“多谢。”
彼时,天香楼楼下。
风撩动起蜡烛,霍慎之将送来的最后一份折子看完,起身挑了灯芯。
霍影这时,才终于回来。
“主子,事情办妥了,‘六小姐’之后是不能再随意出王府了,她背后的人,应该着急了。五公子他们,倒是挺担心。”
霍慎之淡淡应了一声,手持铁片,按灭堂下唯一一盏灯烛,那双眼睛瞬间融进夜色,森森又凛凛的厉色不断凝聚:“云家的人知道那是假的,将假的送到我身边,他们功不可没。”
第1235章 暧昧,想爱不能爱,想要不能要
风声叩门,楼外灯火摇曳,光影昏昏暗暗。
霍慎之转身之际,风将门推开,他的衣袍跟着扬起。
通身的厉气在此刻,肆无忌惮,威压之势,隐隐可见战场上才得一见的血光。
霍影瞬时屏住了呼吸:“主子,云家人应该……应该不会。属下今日看见五公子着实担心六小姐,还送了不少的好东西。而且今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云江澈也一如既往地护着六小姐……”
话说到了一半,霍影反应过来了。
他的眸光一闪,方才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云江澈刻意过头了。”
“云江澈的确是护短又不讲道理,但是他也是西洲皇商,混迹在各路阴谋算计之中。今日云江澈丝毫不顾秦王妃死活,更是一根筋一样的护着‘明明已经疯了’的六小姐。在承认六小姐已经疯了之后,又没有半点作为兄长的急切,反而是这件事情争执过后,才去送这送那,更像是装样子。”
霍影低声分析,转瞬间,脸上露出一抹深刻的嘲讽。
这种账,怎么算,又怎么算得清楚?
“主子,先前属下还怀疑是萧子翼,如今看来,萧子翼哪有这般神通,哪能把手伸这么长!”
霍慎之轻轻一嗤,他从未往萧子翼身上仔细地怀疑过。
若当真是一个区区萧子翼,倒不用耐心等这么久了。
他垂眼,一身肃杀:“明帝,云家,亦或者,另有其人,另有谋划。”
相熟之人,还有谁不知云姒是大周摄政王的软肋。
今朝,摄政王撑起的是大周江山,拿云姒来算计他,便等同于算计整个霍氏天下。
一招好棋,埋得够深,原先露出的,只是迷惑人的浅浅一层……
霍影道:“云家人先前就愚忠,会否是跟明帝连手来做这件事?送个假的来迷惑主子,再送个和亲公主来瓦解楚王,挑拨关系?可惜锦弗公主不在他们预料之中,她不受控,接连的打压,让她起了反抗之心。这也是云家人为什么明明忠心,先前在西洲太子跟前都不敢放肆时,却在锦弗公主跟前,屡屡犯忌的原因,他们,根本不在乎锦弗公主的死活,只在乎能否用这个假的成就明帝的霸业?”
局势到了现在,霍影的分析,却也不无道理。
但是还没有到最后,他又不敢确定,不敢把话说太满,事情毕竟才刚刚显露最真切的头角。
霍影想要去质问云江澈他们,可是又怕打草惊蛇。
到时候刚刚露出水面的东西,在受到惊扰之后,又改变样子,到时候,更麻烦。
或者……活着的,真正云姒,现在被人牵制,稍有不慎,还要连累在暗处偏门里的她。
谋事若不能步步小心,事事谨慎,只逞匹夫之勇,终是害人害己。
念头转过来,霍影请命:“请主子吩咐霍影!”
隐入黑暗的男人,冷漠凉薄的嗓音,清清泠泠从暗处传来:“将楚王册封太子一事推前,利用此事为遮掩,让云江澈卸下防备,亲口说隐秘。且从今日起,那‘六小姐’就好好放在王府,王府外的狗见不到动静,假的东西达不到预期,自会急得跳墙。”
这两条线索,事关云姒与大周,霍慎之绝无可能松一下手。
霍影跟随霍慎之多年,一切无须言明,他自是知道怎么去办妥帖。
可想到一个人,霍影犯难:“只是有个智多近妖的首辅大人,首辅大人是忠心爱国的。”
黑暗里,只听轻笑:“先皇曾说,皇权代表的不是帝王,而是万千黎明百姓,是天下大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为臣为将者,效忠的不是皇权,而是皇权后的黎明百姓。帝王将相的诚意与忠心,当给百姓。很简单的道理,只是皇权下的人容易被皇权压制,身不由己。”
霍影垂下头。
到这个时候,他家主子还会为云家的人说一句“身不由己”。
可若是他家主子是个暴虐不讲理的,云家人可会这样?可敢这样身不由己?
分明是拿捏着对方的品行,做最难看的事情——好处他们要了,利益占尽了,最后自持身不由己来话语来做人行事。
倘若他们也跟云家人一样,一句“身不由己”,就由着性子来行事,把之前的那些过错都归结到身不由己呢?
黑暗之中,一个东西抛了出来。
霍影堪堪接住,定睛一看。
两块令牌上,正面“摄政王”,反面,赫然刻着摄政王的名字“霍慎之”!
“主子……”霍影有些诧异,这可不是一般的令牌。
霍慎之淡声道:“今日之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人纵有能耐,却也要在权势下喘息。临烨登上太子之位,你每逢行事受阻,示令于人前,见令如见我。”
这块令牌,是能够调兵遣将,号令朝堂的。
他霍慎之如今的权势有多大,这块令牌能发挥的作用就有多强。
可这种信任,也叫霍影心内翻涌。
“主子,属下去了!”
暗处,男人眼底的神色渐渐消失:“今朝局面错综复杂,是非对错,更不能用一己得失论对方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