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生呢,女孩儿来他一定跟着,每次都在。
如果天气凉快,他就站在门外等,也不走远。
像这几天外面蒸笼似的,他就站在店内吹风,不东张西望,也不看电视,要么看手里的单词本,要么双眼发空地盯着店内的女孩儿。
他左肩挂着个黑色书包,右肩挂着个浅蓝色书包,靠墙时还很注意不把蓝色书包挨到墙上蹭脏了,对自己的黑色书包反倒不怎么在意。
老板涂着口红的嘴唇无声咧出个笑,真有意思。
光她看见的,男生右肩的书包就换了好几个颜色。小姑娘书包换得那样勤,男生还是不忘小心对待,生怕弄脏。
从上个月起,女孩儿不再被发绳发卡吸引,她开始盯着各式的耳钉看,可她没有耳洞。
女孩儿应该是怕疼,所以一直在犹豫不决要不要打耳洞。
这个她没法给意见,像她这样半大孩子打耳洞的,不是没有。但学校禁止,很多家长也不允许。虽然她自己觉得没什么,穿个洞而已,又不会掉二俩肉。
可万一她给小姑娘打了,回头人家长上门来找麻烦,她就说不清了。
所以她看着女孩在那里日复一日地犹豫、犹豫、再犹豫,男生在那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等待、再等待。
终于今天,女孩儿似是下定了决心,走过来说:“姐姐,我要打耳洞。”
老板差点笑出声,她的年纪都能生她了,竟叫她姐姐,小姑娘嘴真甜。
女孩儿一过来,男生便站直了身体,“齐妤,你想好了?你不怕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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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奔波,忙到头晕眼花,我这会儿抓紧时间修文,明早起来能看到?(′ε` )
第16章 两只幼崽的日常 Z?z? (3) 勇敢的胆小鬼
女孩儿看了眼男生,转而看她,礼貌又小心翼翼地请求,“姐姐,能轻点给我打吗?拜托拜托。”
老板本想逗逗她说会疼,但女孩儿皱巴的小脸和双手合拢拜拜的样子软乎乎的,让她于心不忍。
“不是很疼,忍忍,一下就过去了。”她道。
“嗯嗯,给我打吧。一定要轻点哦。”女孩儿不放心再次嘱托。
“我肯定轻轻的。等着啊。”老板取来耳钉枪,酒精、棉签,又拿了双一次性手套戴上。
在女孩儿不断的“不害怕、不害怕”的碎碎念里,她示意女孩儿坐到凳子上。给耳钉枪装上一枚外面镀银的铁针,给女孩儿的一边耳朵消毒,酒精涂上。
一阵凉意袭来,在看到老板手里的枪后,碎碎念顿时没声了。
再看小姑娘,已经紧张成鹌鹑一动不敢动。
老板试探着说:“准备好了吗?我要打咯。”
“等,等等——”女孩儿叫停老板,显然勇气储备耗尽,犹豫害怕再次占据主导。
在一旁一直看着的陈均想说,要不今天再考虑一下,明天再来。然而齐妤耷拉着一张小脸,陈均说不出口。
“要不这样。”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提议,“我先打一个,看看到底疼不疼。如果疼,咱就不打了,不疼,你再打,成吗?”
“你打?”齐妤没想过这样,语气懵懂,“可以吗?”
“可以。” 陈均一锤定音,站起身,让老板先给他打一个。
他深知这事儿得讲究个快,要是等齐妤反应过来,她又得纠结他疼不疼,不让他打了。
陈均环视一圈,把他的书包取下来立在柜脚边,再把蓝色书包端正稳当地放在他的黑色书包上。
把齐妤从凳子上拉起来,自己坐到凳子上,牵着齐妤的手没松开。
老板动作麻利,给陈均左耳消毒,用笔在耳垂靠下处做标记,耳钉枪卡好,利索地按下。
叮——
银钉留在了陈均左耳上。
齐妤在一旁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盯着老板手里的动作。
针刺穿陈均耳垂那一刹那,她呼吸一滞,仿佛自己耳朵也跟着疼了一下,赶忙观察陈均的表情。
陈均握着她的手腕,对她微微一笑,意思是:看吧,小菜一碟,不要怕。
然而这个安慰的笑容落在齐妤眼中,却带上了苦涩但坚强的意味。
果然很疼吧,他笑容弧度都没以前大了,笑得很勉强。
齐妤眼眶一热,说话声音都哽咽了,“你没事吧,疼不疼,呜呜,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打,你就不会疼……”
陈均见女孩儿金豆豆说来就来,吓一跳,赶忙摆摆手否认,“我没事我没事,一点事没有。”
齐妤抽噎,“我不信,你肯定是安慰我。”
“是有疼那么一下下,就没了。”陈均实话实说。
“真的?”
“真的。”
“现在不疼了吗?”
“还好,有点麻。”
他作势拉齐妤的手往他耳朵上招呼,“不信你摸,我肯定不疼。”
“不行!要保护!不能摸!”齐妤这下不再关注疼不疼了,死死扯住他的手,不让他去摸。
她的手心因为紧张出了汗,陈均任由她湿漉漉的手攥着他不放,如临大敌的样子。
她很严肃,“你也不能摸!”
陈均好笑,“我的耳朵我自己都不能摸?”
“不可以,会发炎,我要监督你。”
“好吧。”
“……”
老板在一旁看戏看得起劲,这可比电视剧有趣多了。
以前男生陪女孩儿来买东西,很少说话,只在走时问女孩儿一句,接下来还要去哪儿,语气淡淡。
导致她一直以为这个男生性格老成,是个不爱讲话的。
没成想,这会儿倒是显露出真正的少年模样。
一个眼角湿润、板着小脸认真教育,一个满脸无奈宠溺、耐心乖乖听讲。
两人话越说越多,话题越扯越远,把她这个老板都晾在了一边。
她不介意,只在想,俩孩子相互作伴,应该不会孤单。
老板从不愿接受家里一万块把她卖给人做媳妇,到逃到这个隔了大半个中国的 C 市讨生活,已过去十几年。
如今她在 C 市过得不错,买了自己的小两居,虽然还在还贷,经营了一家精品店,客流稳定。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足够滋润。
没有人再能伤害到她,她的爹妈不能,窝囊无能的弟弟也不能。
现在她很少再想起嘴脸刻薄说她自私的父母、先沉默不语后理中客劝她听爸妈话的弟弟,以及那个掏钱要买她的肥头大耳的男人……他们是她年轻时的噩梦,她靠自己打破了噩梦。
这些年她仍然抗拒婚姻,对她示爱的男人,她熟练地装聋作哑。调情可以,玩玩感情,走心不行。
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榨不出多余的感情,但心只有一个。
是以总有些风言风语讲她不是个好女人,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甚至有家长不让他家孩子来她店买东西。
谁在乎?她反正不在乎。
爱说三道四的长舌头不是她店的目标客户,她也不屑接待那些人。
来她店的都是心地纯良的孩子,女孩姑娘们花一样的年纪,爱美何错之有?
她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衣着要时兴,红唇要艳抹,她不是好惹的,她就要当他们口中的坏女人。
时日久了,她的确成了这样的人。没什么不好。谁敢说他们中没人在羡慕她?
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用在外面强撑笑脸维护面子,回家面对指责埋怨和一地鸡毛。
她一个人,日子是自己的,随心又自在。
只有在极少的时刻,比如当下,她会心窝泛酸,想要是她有个宝贝阿囡就好了,她想把自己缺失的爱全都弥补给她。
陪她牙牙学语,教她走路,拥抱她亲吻她保护她。
等她到了爱美的年纪,陪她去挑漂亮衣服,所有的饰品都留给她,随她喜欢。
再大些,她会教她自尊与自爱,不必事事都懂事,不必人人都忍让。她的女儿可以自由地选择独身或者恋爱。
她或许不能告诉女儿怎样的人值得托付,但她会教她在爱里不卑不亢,必要时,选择干脆利落地结束。
她希望有个女儿,能生在爱里,长于自由。
就像这个常常光顾这里的小姑娘一样。
她看见她就心生欢喜,她的父母家人一定很爱很爱她。
她见过女孩儿妈妈一次,明艳出尘的年轻妇人,身旁是高大英俊的男人,女孩儿走在他们中间,跟他们手牵着手。
女孩儿嘴里咕嘟咕嘟说个不停,一会儿仰头看妈妈,一会儿仰头看爸爸,走几步还会高兴地蹦哒一下。
走着走着男人一把把女孩儿举起来,架在他脖子上,向前跑去,女人不紧不慢跟在后面,听着父女俩爽朗快活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