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浔舟听完，很爽快：“地可以，钱也可以，不过——”他停顿片刻说道，“你若想在德国当甩手掌柜，让我管理，没门儿。”
言嘉什稍显心虚地“嘿嘿”笑两声，劝他：“你先别着急拒绝，再考虑考虑。”又说，“也不是一直要你管，我这不是在德国来回不方便吗？”
宋浔舟冷哼，“回国不方便，去其他国家就方便了？”
言嘉什噤声，这事儿他不占理。
宋浔舟视线重新落回图纸，刚刚只粗略扫了一眼，这会儿再看，发现其中藏了不少心思。
大到面朝海岸的动线设计，小到窗沿灯光的适度留白，细节之处足以看出言嘉什的认真。
宋浔舟没有点破，只问出关键：“为什么非得开个餐厅？”
“因为她喜欢。”言嘉什答。
因为她喜欢，所以尽管他不擅长设计，也甘愿从零学起，半夜刷教程，去旁听空间构成与设计的课程，熬夜画草图到天亮。
他像是在拼命完成一张考卷，主考官是她，只有她说过了、满意了，才可以。
“她说。”言嘉什想到女人说这话时脑袋枕在他腿上，神色不由柔和下来，“要是以后她开餐厅，会开在一眼能看见大海的地方。”
宋浔舟默了默，没接话，只站起身，走过去，在言嘉什背上用力拍了一下，以示安慰。
谁能想到，高中时嘴上没一句正经话、从来无心情爱、还打趣他这么早就交付自己的人，后来会在异国他乡，猝不及防地沦陷，全心全意地爱上一位远道而来的中国姐姐。
姐姐的身份言嘉什后来才知道——国内有名的词作人，签约早，曝光少，网上几乎搜不到信息。
初见时她说自己失业，无业游民一个，目前在欧洲散心。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言嘉什个傻狗信了。
姐姐早就财富自由，活得洒脱随性，不拘泥于情情爱爱。和言嘉什纠缠一阵子后，拉着行李箱潇洒地离开德国，继续她各国的旅居生活。
言嘉什，像淋雨的小狗，被她忘记放进行李箱一并带走。
对她来讲，言嘉什不过是她在德国的一段经历、一个偶然的插曲、一场不期而至停下也不可惜的大雨。
纠缠过、热烈过，就足够了。
她和言嘉什之间没有承诺。
她离开德国，言嘉什也就随之封存在她有关德国的记忆盒子里。
可对言嘉什来说，姐姐走了，连带着他的心也一起带走了。
言嘉什不愿自己仅仅是她的一段露水情缘，他想参与她的现在和未来。
好在言嘉什和姐姐联络没断，一有时间言嘉什就飞去找她。
言嘉什找去，姐姐不会拒绝；不找，姐姐也不会说想他。
她春天在慕尼黑看歌舞剧找灵感，夏天在伊斯坦布尔清真寺外写词，秋天在阿姆斯特丹运河边漫步，冬天在摩洛哥的旧集市与当地人闲聊……
光宋浔舟知道的，言嘉什这两年奔波了少说有七八个国家。
言嘉什像在打点一张无规律的地图，每飞一个点，就在那个城市留下一枚未完成的标记。
他在最迷茫的时候有了最想做的事——成为心上人的例外，成为那个不只是“曾经”的人。
宋浔舟想起两年前他收到言嘉什的消息，那是德国是深夜，言嘉什的消息没头没尾。
一个「」
宋浔舟莫名其妙，回他：「？」
没想到言嘉什还没睡，立刻回他：「」
宋浔舟对除女友以外的任何人发他爱心，都感到恶心并拒绝。
他：「？有事说事，再废话拉黑。」
对面很快回复：「我恋爱了。」
宋浔舟：「哦。」
言嘉什：「这感觉真好。」
他像是才明白，为什么宋浔舟老早就心甘情愿地与另一个人绑定。
宋浔舟想不到该回什么，说“恭喜”？说“知道了”？
兄弟之间谈论感情怎么着都很奇怪吧。
没等宋浔舟打字过去，言嘉什又发消息过来：
「姐姐说我很猛。」
「」
「没想到我这么优秀。」
「干一行，行一行，行行行。」
「不愧是我。」
「」
宋浔舟：「」
原来是一个小处男的夜不能寐，他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
言嘉什：「你平时健身房练什么，发我，我也要练。」
宋浔舟：「……」
如果早知道后来那些事，宋浔舟发誓他一定会对言嘉什好点，至少回消息不那么不耐烦。
毕竟言嘉什认为自己恋爱的时候，他的好姐姐只当他是按摩棒，春风一度，用完就走。
他好兄弟属实有点惨。
如此，时至今日，一番弯弯绕绕过后，餐厅开了起来，言嘉什依旧缠着姐姐。
- 小剧场 -
圈内人都传言嘉什爱上了一个姑娘，姑娘满世界飘，不为任何人定下来，言嘉什和姑娘纠缠两年，甚至为姑娘开了家餐厅，在姑娘心中甚至不比在尼斯海岸晒太阳重要。
“就我们吃饭这儿，就是。”有人意有所指。
“这是何苦。”有人同情。
言嘉什听罢不屑，淡然（挽尊）道：“你们懂什么，爱她就要给她自由，在她心里我重要着，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众人听罢纷纷为自己的道听途说道歉。
谁都没注意到，言嘉什打开手机，对着一个一片绿的 wx 界面信息轰炸：
姐姐，你怎么又不回我消息？ QAQ
我好想你。
你不爱我了么？
撒泼打滚 jpg.
姐姐我来找你好不好？
你不回我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来了！
勇敢的狗狗不怕困难 jpg.
退出 wx，打开票务软件，选机票，付款，一气呵成。
言嘉什起身要走，众人不解：去哪儿？
言嘉什：去给我爱的姑娘自由。
我自由地到她身边?(? ? ?ω? ? ?)?
投了
言小狗哈哈哈哈
言简意赅哈哈
Josh：我不是金小狗也不是银小狗，我是姐姐的言小狗～
这对也好嗑嘿嘿
第50章 吴荣(1) 霉斑
很快有侍应生过来递上菜单和酒水单，宋浔舟接过翻开。
宋浔舟点单，齐妤低头打开手机，查看是否有漏掉重要消息。
有几条讯息来自联系人“森森母亲”，对方言辞礼貌恳切，最后附带一个两团腮红的微笑表情。
她说下周森森所在的班级将举办一场以“我最爱的旅行地”为主题的外国文化展示活动，希望下节课小齐老师能帮忙教些讲演技巧。
顺带附了一份已经设计好的讲稿草案。
齐妤点开文档，看到森森选了新加坡，忍不住轻笑一声。
果然，小朋友对摩天轮的喜爱总是单纯又持久。
齐妤记得某次课上讲 El parque y el entretenimiento意 公园与娱乐，森森兴奋地比划他坐在摩天轮上看到夕阳落进海湾的样子，满脸的念念不忘。
齐妤想森森母亲可能多虑了，齐妤相信就算没有她的帮助，森森自己来讲这个话题，同样能条理清晰、头头是道。
齐妤以前有个错误认知，即认为这个年纪的小孩对旅行的印象不会太深，还是后来和森森闲聊，齐妤才推翻这一想法。
齐妤当时只当随口一问，问森森去过哪些好玩的地方。
森森一边搭乐高，一边用他糯糯的夹杂着英文童腔的语调说：他和妈妈爸爸在 Queenstown 看过 Milky Way，very clear！
说他夜晚乘坐 Singapore Flyer，可以看到 Marina Bay Sands，他第一次有点害怕，妈妈爸爸陪他坐了第二次，第二次他太困，在摩天轮下降的时候睡着了。
还说他在敦煌看壁画，奶奶爷爷戴着老花镜，凑在讲解牌前轮流给他科普什么是飞天……
说这话时森森像模像样比了个仙女的动作，手里拿着乐高的零件没放下。
森森逻辑表达之清晰让齐妤惊讶不已，也因此意识到：所谓的“孩子年纪小，带他出去玩了也记不住”不过是成年人一厢情愿的偏见，和怕麻烦、不想花钱的借口托辞。
有那么一瞬，齐妤在森森身上看见了一种少见可贵的教养模型——父母在对小孩学业要求严格的同时，仍然给他预留了一条缓慢生长的路，带他去看世界，而不是把世界塞进无聊的书本里。
诚然森森上课偶尔走神，时常调皮，但那只是个四五岁小孩该有的模样。
调皮不是减分项，而是上天赋予他的这个年纪理所应当、长大以后很难再有的少数任性时刻。
大人不应该用成年人的标准去看待和要求小孩，他已经有在同龄的孩子里好好长大了。
故而即便齐妤根本无所谓课时费，她还是每周都去。
短暂的一小时于齐妤而言，无关兼职挣钱，更多是一种保留童心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