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玄清却十分不给面子:“你那点脑子就别忙着编理由了,反正也编不明白……你知道若是被皇后疑心你会有多危险吗?”
舒玄清心中满是后怕,尤其是听到苏袅说她到了藏书阁没多久后皇后的人也出现的事。
“或许,她已经都对你起疑了。”
舒玄清语调沉沉:“袅袅,我知道你是想要帮我,我也的确想给我娘讨个公道,可若是你因此遇到什么危险,你教我该如何弥补和回报?”
苏袅绞着手指小声替自己辩解:“我有小心翼翼的,我去藏书阁是帮九公主寻以前的书册,然后还遇到了大殿下,皇后的人什么都没有发现,便是怀疑也没关系的。”
她小声道:“明日便是小年了,小年夜过后我就要出宫,我怕再不去看后边就没有机会了,舒大哥放心,出宫后我便安安分分的待着再不出现在皇后面前,舒大哥……你别生气了。”
少女满眼委屈,语调闷闷。
舒玄清心中焦急,可看到苏袅这副可怜模样,又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太过急躁。
“对不起。”
舒玄清叹了口气,终于平复了心绪,声音重新变得温和:“我不是在指责你,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帮我,可是,事关重大,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你,明白吗?”
他满眼无奈,但也把话说的分明:“若是如此,我这辈子都难以安心了。”
苏袅忙道:“我明白的舒大哥,我这次就是有些不甘心好好的线索被放走,想试试看……这张纸在启蒙读物中,一直没人碰过,皇后定然也不知道的,否则她已经拿走了。”
舒玄清知道苏袅说的是事实,可这,也是最让他不安的地方。
“既然如此,那么,究竟是什么人给你递的消息?”
舒玄清只觉心惊:“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查当年的事,更要紧的是,他是怎么知道这张存档的?”
苏袅巴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舒玄清沉默片刻,然后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插手任何事情。”
他的神情沉静而严肃,认真看着苏袅:“上次你阳奉阴违,想来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舒玄清一字一顿:“之后的一切我会自己调查,你不要再涉险,若袅袅你这次再阳奉阴违……那你我之间这份情谊,便到头了。”
这话说的实在重了,苏袅登时就红了眼圈。
舒玄清心中不忍,可他更明白,少女一片热忱却太过单纯稚嫩,她只想着帮他却不顾自己安危,他不能放任她肆意行事了。
因此,舒玄清重申了一遍:“我说到做到,明白了?”
苏袅吸了吸鼻子,低低嗯了声,然后再不肯与舒玄清说什么,转身头也不回走开。
舒玄清心中无奈,却狠下心没有哄劝。
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轻重。
苏袅当然也知道舒玄清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可她还是委屈且生气。
毕竟,前世今生,哥哥这样对她疾言厉色说话的时候,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安全最要紧,好在明日便是小年,小年夜翌日,她就可以出宫回家,离皇后远远的。
嘉恒帝算是性子十分温和的皇帝了,与众朝臣的关系也算得上和谐,逢年过节时宴请朝中重臣自不在话下。
按照往年惯例,小年夜设宫宴宴请朝臣,等到除夕时,嘉恒帝便放重臣们自己在家里过年。
毕竟,宫里的宴席奢华却总归比不上在自己家一片团圆和美逍遥自在,届时再赐些酒菜作为嘉奖,便是君臣尽欢了。
也是因此,小年夜这日的宫宴便是这一年最后一次宫宴,宫中布置的一片热闹吉利,宫人往来穿梭也都是满脸喜悦。
毕竟,宫宴上应完卯能得不少赏钱。
尚服局内,苏袅与薛青青都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裳……晚上要与家人一起参加宴席,她们自然不会做女官打扮。
叶灵汐往沁芳斋这边露了次脸后又悄无声息离开,薛青青跟苏袅咬耳朵:“她必定是回去学你梳妆打扮了。”
苏袅也不在意:“随她去吧。”
薛青青有些不理解:“同你打扮得相似了,难道不是更容易高下立现,她那脑子,啧啧。”
苏袅十分惊奇:“你竟也好意思笑话她不聪明,你又比她好到哪里?”
薛青青大怒,冲上来就要掐架:“你不还是一样,你知不知道以前旁人说我们是三个花瓶……你这个花瓶顶多更艳丽一些罢了!”
典衣姜红进来,见到这副情景便觉好笑:“还闹呢,紫宸殿那边来人催你们了,快些过去吧,别误了时辰。”
薛青青立刻顾不上掐架了,拽着苏袅往外:“走走走。”
旁边,苏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默不作声跟在那两人身后走了出去。
135 阿砚哥哥
自从上次那道声音提示苏萱光环跌至临界点时,苏萱就安分下来了。
她知道自己如今处境有多么惊险,便想着先安安稳稳的等着与谢轻澜成亲。
在那之前,无论出什么事都有可能导致她与谢轻澜的婚事有变,她不敢赌。
所以,她必须按捺到大婚……等到她真的嫁给谢轻澜,光环大涨,就不必再忧心了。
小年夜宴宴请的都是朝中重臣及其家眷,那位两朝元老位高权重的叶太师也出席了,座位就在嘉恒帝下首第一个,而大皇子谢沉砚则是在另外一边。
嘉恒帝与皇后贺兰飘以及太后坐在上首,太后身边站着伺候的……居然是多日没有露面的叶舒宁。
苏袅与苏萱坐在定国公夫妇身后,有定国公夫妻在前面,轮不到她们做什么,苏袅便低头认真吃菜。
宫中御厨的水准自然不在话下,除夕时嘉恒帝赐的菜色送到国公府时通常都是冰冰凉,便是再热一热也变了滋味,哪有这现做的热乎菜好吃。
谢沉砚坐在前面,目光不露痕迹扫过小孔雀,看到她吃嘛嘛香的模样,一贯沉静的眼底露出些许笑意。
这时,上首太后忽然开口:“……这滋补汤哀家日日喝都喝厌了,今日这碗便赏给大皇子吧,他重伤初愈,该好好补补。”
谢沉砚缓缓抬眼,便对上太后直直看过来的视线。
这差不多算是阳谋了……太后赌的便是大皇子在小年夜宴上不会当众拒绝祖母的好意。
谢沉砚也知道这汤里有什么东西。
沉默一瞬,他从宫女手中接过汤盅,不动声色喝下了几口然后谢恩,上首,太后神情骤缓,不露痕迹拍了拍叶舒宁的手背。
而这一桩小插曲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离得近的重臣家眷含笑赞美了一番太后对小辈的慈爱,还有人提及,说大皇子小时候一次发病,太后衣不解带照顾了三个日夜云云,总归就是一个祖慈子孝。
这的确是事实,谢沉砚生母体弱多病照顾不了他,小时候有一段时日,太后待他这个嫡长孙确实亲近慈爱……直到后来发现这个大孙子冷冰冰的嘴也不甜,不讨人喜欢。
再加上又有了别的皇孙接连出生,太后便换了乖巧听话的二皇子疼爱了……
虽然后来祖孙逐渐变得生分,但谢沉砚心底深处一直记着幼时照顾在床榻旁的祖母,也是因此,对太后格外多了几分容忍。
却没想到,太后居然糊涂至此,为了帮叶舒宁,居然给他下药……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客气了。
谢沉砚放下汤盅没多久,平璋借着给他布菜时附到他耳边快速说了什么。
听到叶舒宁居然暗中设计让人给苏袅和舒玄清下药,要在小年夜毁了苏袅,谢沉砚眼中冰冷更甚。
他不动声色说了一句话:“换掉苏袅的酒。”
平璋有些不确定:“那舒玄清……”
对上主子没什么表情的眼神,平璋顿时了然,不敢再多嘴,躬身退下。
也是他糊涂了,苏二小姐被下了药的酒自然要换下,可舒玄清……舒玄清和殿下有什么干系?
于是接着苏袅就发现,宫人放到她面前的酒壶里居然装的是桂花醅。
苏萱的明显是寻常果酒,闻着便是甜腻腻的,哪有桂花醅这份甘醇。
嘉恒帝自然不会这样大手笔,人手一壶桂花醅,所以……
苏袅下意识看向上方皇长子,恰好对上谢沉砚看过来的眼神。
他看了眼她手里拎着甚至没舍得放下的酒壶,唇角翘了翘,然后垂眼饮尽自己杯中酒水。
等苏袅意识到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居然也在笑……她连忙拉下不听话的嘴角,又喝了一大口桂花醅。
又过了一会儿,太后借口困乏先行离席,众人起身拜别,而后,席间氛围便轻松不少。
嘉恒帝与几名重臣坐在一起君臣谈心,皇后也拉着与她亲近的叶家夫人的手说着什么,小辈们便更自由了。
苏袅正在悄磨叽儿独享桂花醅,毫无预兆就被谢明月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