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玄清眼底骤然涌出冷厉。
苏袅拉住他胳膊,然后朝这个前世害死她娘和她哥哥,毒死她的罪魁祸首开口:“我们兄妹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娘当初拼死保下我,如今,我已认祖归宗。”
贺兰飘的眼睛陡然睁大。
“对了,其实我与哥哥早已相认,只是当初还想要寻你报仇才不得已对外隐瞒……看到你如今罪证累累污秽满身且臭名昭著的模样,我们很欣慰。”
苏袅想起什么来:“你还不知道吧,贺兰家已经将你逐出族谱宣布与你断绝关系了。”
贺兰飘喉咙发出怪叫声,拼命撞击着身前厚重的墙壁想要从这比死更可怕的狭窄暗房中逃离……却只是白费力气。
苏袅看着她眼中癫狂的绝望,冷笑了声:“你为了保住贺兰家,在这样满是污秽的逼仄地方生不如死的熬了一个多月……听说天气太热,里面已经生出蛆虫了,如何,这滋味很不一般吧?”
说完她又道:“哦,你可千万不要因为贺兰家将你逐出家门就想要去寻死,毕竟谢程渝还在皇陵苟且偷生呢,你若是死了,我便让我夫君将他捉来放在这里……与你的尸身一起。”
贺兰飘面颊剧烈抽动起来,这一刻,她再装不下去疯癫。
“啊啊啊,去死,叶流英死有余辜,你们这两个孽种也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我娘当初识人不清将你这种无耻毒妇当做至交好友才为你所害,可她如今已经被陛下追封为流英大将军,是天下女子的表率……画像已经入了凌烟阁,她会千古留名,可你呢,贺兰飘?”
苏袅看着她:“苟延残喘时臭名昭著,不得好死后还会遗臭万年。”
贺兰飘嗬嗬怪叫着伸出手歇斯底里想朝他们兄妹抓来,却根本够不到。
苏袅看着那暗室孔洞里爬出的蛆虫,拉着舒玄清后退了一步,然后对贺兰飘说。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谢程渝的妻子,那个叶舒宁,怀孕了,你活一日,他们便安稳一日,若你死了,他们就会来这里替你,所以,贺兰飘,你可要撑住了啊。”
说完,苏袅与舒玄清转身离开,偏僻的院子里便只剩下贺兰飘歇斯底里恶鬼一般的尖叫哀嚎声。
贺兰飘疯了一样扭动着挣扎着,却逃不出那逼仄污秽恶臭的暗房,脚下的秽物已经埋住了她的脚,黑暗中她看不清自己的脚已经被蛆虫蚕食成何等可怖模样,只疯了一样在那方寸之间挣扎着。
远离了那一片冷宫,已经扔了香袋的苏袅脚步很快。
平心而论,方才的画面其实对她的冲击很大……活了两世,她也从未见过那样地狱一般污秽又可怖的场景。
可一想到正在那里受折磨的是贺兰飘,是前世今生害死她娘,逼得她娘生生剖腹来保住她的罪魁祸首,是前世害死她哥哥以及给她灌下那痛不欲生毒酒的黑手……苏袅便觉得,那是她该得的!
大齐没有杀皇后的先例,贺兰飘得自己死……可在那之前,那样毒辣禽兽不如的罪魁祸首,就该受尽这世上最可怖的折磨!
那是她应得的!
先用贺兰家与她断亲刺激,再用叶舒宁有孕在身吊着她一口气……等她熬到油尽灯枯的时候,再告诉她,叶舒宁怀的是皇陵守卫的孩子,在要与皇陵守卫私奔时被抓了正形。
想必到那时候,贺兰飘的样子一定会很精彩的……
回到东宫后苏袅第一件事便是到汤池好好洗刷了好一通,直到彻底将冷宫那边的污秽之气洗到九霄云外才罢休。
换上轻薄凉快的纱衣被立春伺候着晾头发时,外边宫人进来通传,双手奉上一片金箔。
“娘娘,平王殿下求见。”
谢轻澜即将离京前往封地,他知道,这一别,他这辈子再想见苏袅更是难如登天。
因此,即便知道犯忌讳,心里什么都清楚,却还是来了。
他拿出了最后能拿出来的希冀,渴望能在离开前见小孔雀一面,至少,给他往后余生麻木灰暗的每一日留几分念想。
谢沉砚从御书房回来东宫,远远地就看到宫门外一道身影。
很快,相礼便迎上来低声回话:“平王殿下拿了信物来想见太子妃娘娘。”
谢沉砚面沉如水。
当初要谢轻澜一条手臂将他赶出京城还是太便宜他了。
即便答应过自己父皇不伤及兄弟性命,可这一刻,太子殿下心里还是暗暗思索起在谢轻澜前往封地的路上派杀手制造“意外”的必要性。
也是这时,谢沉砚看到只立春一人出来。
苏袅当然不想见谢轻澜,将那在她记忆中早已变得无比模糊的金箔揉成一团扔给立春当打赏后,她让立春给谢轻澜回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这就是她对他最后的话了……
谢轻澜扯了扯嘴角,笑容惨淡,最终,只能深深看了眼宫门内,然后转身默默离开……
不远处,刚刚还面沉如水的太子殿下顿时又变得神清气爽起来了。
他迈步往回走,可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匆匆迎出来。
看到对方有些慌乱的神情,不等对方开口,谢沉砚便加快脚步:“怎么了?”
小太监磕磕巴巴道:“太子妃娘娘方才闲得无聊到处走动,然后、然后看到了那处落锁的偏殿,就、就非要让人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除了太子殿下,没人知道那处宫殿里究竟有什么,因为太子殿下曾说过,禁止任何人进入,违者,杀无赦。
小太监怕那里面有什么东西犯忌讳,令殿下与太子妃闹矛盾。
而谢沉砚在听到苏袅忽然发现了那处落锁的偏殿后顿时一愣,面色有些发僵,随即他便快步往那边冲去。
“不许跟过来。”
那殿门的钥匙只有他有,可他知道,小孔雀若是想进门,才不会管有没有钥匙……
191 太子殿下的密室(结局)
果然,等绕过长廊进了那处院子,太子殿下就看到已经歪歪斜斜明显是被暴力闯入的殿门。
可如今他已经顾不上无奈,心里只涌出一个念头来:他是该立刻掉头离开勉强给自己留几分脸面……还是就这样走进去,假装坦荡的承认自己另一副面孔。
犹豫片刻,最终,太子殿下无声吸了口气,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前走去。
殿内,苏袅则是已经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惊到傻眼了。
在破门后看到门口的一幅画时,她第一时间就将立春赶走了……
等一步步往里,看到这处宫殿里悬挂着的一幅幅画像,饶是苏袅如今已经自认老练,却还是忍不住骂骂咧咧红了脸。
谢沉砚这个死变态!
没错,这处宫殿内悬挂着的,全都是她的画像……若只是画像倒也没什么,可让她看得面红耳赤的是,这些关于她的画像,全都是春、宫、图!
春、宫、图的另一个主角正是谢沉砚他自己!
虽说那些画像都画的唯美且委婉,每幅画上她的身子都被谢沉砚挡着,或娇媚或纯欲……能看清的只有一张脸,可两人在做什么、以什么姿势,皆是露骨且分明。
甚至还有一幅是在他们如今的寝殿内,令她尤为羞恼不堪的是谢沉砚居然画了三个他自己,还带着少年气的大皇子、流落在云州时打扮的陈砚……以及正脱下蟒袍的太子模样……
这时,苏袅猛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她大惊回头,等看到居然是神情坦荡的伪君子太子时,顿时大怒。
“谢、沉、砚……你做的好事!”
她上前便踢了脚:“你是不是变态啊你,你画的这都是些……唔……”
话没说完,就被谢沉砚低头堵住嘴唇。
苏袅怒极,正觉这人居然这般厚颜无耻,却忽然发现他双耳通红,看似淡定,眼睫却在剧烈颤抖着,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他在害羞?
谢沉砚这厮居然害羞到不敢接话直接来堵她的嘴巴!
这个认知让刚刚还羞恼不堪的苏袅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殿门在谢沉砚进来时便已经被关上,苏袅被抱到殿内檀木长桌上,很快就被褪尽了衣衫。
原本的兴师问罪就只剩下哼哼唧唧的份儿,如云的墨发披散流淌在檀木桌上,比任何一幅画都更加生动唯美。
太子殿下在少见的心虚羞恼后便只剩下凶悍,正将小孔雀料理到七成熟时,却听到她气息不稳问道:“那风筝……好像有些眼熟?”
檀木桌正对的墙壁上挂了好多零碎东西,其中一个明显已经很旧的风筝很是显眼。
苏袅视野浮沉间忽然仿若被一道闪电劈中,鬼使神差般就想起来,这风筝,应该是好几年前她与谢沉砚寥寥无几的几次碰面中的某次,她与玩伴放风筝,风筝却被吹断落挂到了摘星楼上。
那时还是皇长子的谢沉砚恰好坐在摘星楼边看书,她起初没认出来,脆生生让他帮忙捡一下,结果,高冷的大皇子只是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近在咫尺的风筝……却愣是没有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