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抿了抿唇看向自家小姐,没有答话。
苏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便对立春说:“走吧,路上边走边说。”
薛青青立刻道:“我与你一同回去吧,若是国公与夫人问起来我也算是个见证者。”
苏袅想了想没有拒绝:“行罢。”
两人上了苏袅马车,路上,立春也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前一日苏萱就被送回了家,看到她额头的伤,国公夫妇勃然大怒。
知道两个女儿如今不和,可他们却没想到姐妹两人已经闹到这般地步,居然在宫中都动起手来了……尤其是苏袅,竟然在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将姐姐推下水。
好在苏萱回家后喝了一日一夜的汤药,又有太后赏赐的补品,身子没什么大碍。
可国公夫妇还是怒火未消,知道苏袅今日回家,已经在家里候着了,说等苏袅回到家头一件事便是去正厅问罪。
立春撇撇嘴小声嘀咕:“那大夫还说什么可能留疤,可奴婢瞧着那伤口就是擦破了薄薄一层皮,已经快好了,怎么可能留疤……大夫都喜欢吓唬人,偏偏老爷夫人还信了。”
说着小丫头又有些焦虑:“要不小姐寻个借口躲一躲吧,上次回家就闹得不愉快,若是此番老爷夫人再发火……”
苏袅摆摆手:“躲什么,我如今又有什么好怕的。”
前世害怕失去养育自己十几年的爹娘时她处处紧张不安时时提心吊胆,可后来什么都无法改变。
如今她早已看淡,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薛青青看到苏袅的神情,犹豫着开口:“苏小鸟,你也别太与爹娘硬碰硬了,你如今毕竟不是国公亲女儿,他们待你……总归不比苏萱。”
苏袅哦了声:“我知道。”
薛青青撇撇嘴:“一看你就没听进去,本小姐跟你说的皆是肺腑之言,以前你就是太嘚瑟了,到如今还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还是人家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呢……我跟你说,人家国公夫人如今对外都是说大女儿知书达理小女儿顽劣不堪,你还不明白吗……”
苏袅撇撇嘴:“苏萱也就只能吹嘘一下知书达理了。”
毕竟这个摸不着瞧不见。
薛青青气结:“这是重点吗?被骂死也是你活该……”
没过多久,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前。
苏袅下了马车,带着薛青青与立春进门,从抄手游廊走进内院,就见养母柳如玉的奶娘秦氏已经候在那里:“国公爷与夫人请二小姐去正厅回话。”
苏袅没理秦氏,转身让薛青青与立春在外边候着,自己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刚进门,就见定国公苏洵砰得一拍桌子:“逆女,你可知错!”
苏袅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柳如玉以及坐在柳如玉身边的苏萱,然后扯了扯嘴角:“女儿刚进家门,还不知道此番姐姐又是如何编排我的,确实也不知该如何认错。”
“放肆!”
苏洵气急:“是太后娘娘身边宫人将你姐姐送回来,言道是你将你姐姐推入水中,你还敢狡辩?”
苏袅抬眼有些惊奇:“既然女儿那般放肆,那太后为何没有治我的罪,爹爹不觉得奇怪吗?”
柳如玉终于忍不住开口:“太后给你留脸面,却成了你如今死不认罪的借口了?袅袅,你太让娘失望了!”
柳如玉是真的感到痛心。
即便知道苏袅并非亲生,可到底是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柳如玉便想继续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却不想,苏袅却越来越顽劣,越来越过分。
先前都还只是口舌之争,如今竟敢动手了,还是在宫里动手!
现在回到家还强词夺理满口狡辩之词!
看到柳如玉眼底的痛心,苏袅笑了笑:“若是不管姐姐指控什么,女儿都尽数认下然后跪地求饶,娘便不失望了吗?”
柳如玉怒道:“你的意思是你姐姐自己在大冬天跳下水甚至不惜磕破头用来冤枉你吗?她是得有多蠢多坏才会如此?”
苏萱眼神微闪,苏袅则是没忍住笑了:“可她偏偏就是又坏又蠢啊,被我与薛青青质问当年她挑拨我们二人之事,一时心慌,便要故意陷害我以此脱身……”
柳如玉眉头皱的更甚:“又与薛家小姐何干?”
外边忽然响起薛青青的声音:“夫人,青青在此,您有话可以直接问我。”
苏萱蓦然抬眼,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083 更包容一些
人已经到了门口,柳如玉只能将人请进来。
薛青青进来后冲国公夫妇行了礼,便道:“那日晚辈一直在旁边,国公爷与夫人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便是了。”
面对一个小丫头苏洵不好开口,柳如玉便问薛青青:“那青青可有看得分明,究竟是萱儿自己不慎跌落,还是袅袅果真推了她?”
薛青青有些诧异:“晚辈还以为夫人会从事情缘由开始问起,毕竟她们争执的是当年苏袅生辰时的事情。”
柳如玉反应上来,这才道:“那你便从头说起。”
薛青青点点头便将当日苏袅质问苏萱,苏萱说话间拉扯苏袅后来坠入水中的事情说了一遍。
薛青青说的还算公正:“……她们两人推没推的拉扯间旁人不好分辨,但我知道,是苏萱先动手去拉苏袅,如今苏萱说是苏袅推她,苏袅也说自己胳膊被苏萱抓伤是苏萱故意为之,这晚辈就不知道了。”
听完前后缘由,柳如玉沉默下去。
过了片刻,她勉强露出笑脸:“我知道了,今日多谢青青,时候不早了,改日叫萱儿邀你来家中做客。”
这差不多是在送客了。
薛青青自然能听出国公夫人的意思,不好再逗留,只能客气行礼告辞,转身往外走时,薛青青忍不住在想,国公夫人究竟听没听明白啊?
等到薛青青离开,柳如玉沉默片刻后终是缓和了神情,让苏袅回房去歇息:“罢了,你们姐妹如今大了,都有主意,做娘的管不了你们了。”
她对苏袅说:“可娘希望你们记着,出门在外时,你们终究是苏家女儿,一荣俱荣,若是闹得太难看,与你们二人都无益处。”
苏袅扯了扯嘴角:“女儿告退。”
她出了花厅,立春迎上来,小心翼翼看了眼自家小姐后两人一同往前……走到半路,立春终是没忍住小声委屈道:“夫人都没问问小姐手臂的伤如何了。”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会雪上加霜,忙又想安慰自家小姐。
苏袅浑不在意:“不期待便无所谓了,往后你也要习惯,你跟的主子已经不是真正的国公府小姐。”
立春眼圈倏地红了,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小姐永远都是奴婢的小姐。”
当年要不是才九岁的小姐给她银子又帮她请大夫,她娘怕是早已经病死了……她娘如今在城郊有房有地,能安心养身体,都是小姐施恩。
立春也不管失礼,抓住自家小姐的袖子认真说:“不管小姐是什么人,永远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永远跟着小姐。”
苏袅当然知道,前世这傻丫头就跟着她一条道走到黑,为了替她扛罪受尽了苦楚,在她被幽禁时被苏萱发卖了……她又怎么会怀疑她的忠心。
“行了别苦着脸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小五这几日还来信没?”
立春忙抹了把脸:“来信了,说没有进展,寄了好些海货干回来,贼臭……”
苏袅无声叹气。
那见鬼的人牙子,到底躲在哪里?
另一边花厅中,只剩下柳如玉与苏萱母女时,柳如玉终是沉声开口:“萱儿,你跟娘说实话,究竟是袅袅推你还是你自己……”
苏萱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娘您竟然怀疑我!”
她抬手起誓:“是袅袅推我,若是女儿撒谎,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反正她没说谎,虽然她有意嫁祸,可苏袅也的确推她了……否则她不会磕破额头。
柳如玉看到女儿噙着泪意立下如此重誓,顿觉后悔,忙将人拉到身边安抚:“并非娘不相信你,只是……”
顿了顿,她还是把话问了出来:“薛小姐所言,袅袅十三岁时她托你转交的生辰礼……那日,娘并不曾记得你有转交袅袅什么东西,只说薛小姐来不了。”
苏萱神情委屈:“可是数年前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女儿真的记不清楚了,那生辰礼我要她做什么?”
柳如玉看着自己女儿:“薛小姐还说收到的请帖是袅袅叫她不要来,可娘亲眼看到袅袅写的请帖是邀请她,这……又如何解释?”
苏萱张了张嘴,柳如玉狠下心打断她:“娘记得清楚,你那两年,有刻意模仿过袅袅笔迹……”
苏萱没想到她偷学苏袅笔迹的事自己娘居然知道,一时间张口结舌。
柳如玉神情凝重:“萱儿,你告诉娘,你果真几年前便开始对袅袅心怀芥蒂了吗?”
苏萱下意识想要否认,可对上柳如玉沉静的神情,她咬咬唇,终是哭出声来:“是,没错,女儿就是心存芥蒂……当初女儿并不知她并非我的亲妹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母所生,我却与她相差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