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冷峻的面容染上十成的戾气：“他找死。”
第13章
东宫肃穆庄严，回转的长廊内每隔三丈便站了一个守卫。他们甲胄加深神情冷漠，只有在见到来人时露出微微的恭敬。
侍卫首领露出一个生涩但热情的笑。
太子身边的姜福公公拿着他那柄拂尘，轻手轻脚地替一个人领着路。
他身后那人生的是少年模样，身量很高，只是眉宇间的戾气让人不禁微微胆寒。失去了在妹妹身边那种有些笨拙的温柔，撕下面具的林辰竟的的确确是京城中家世最高、门第最显赫的公子。
他父亲是战功赫赫的林国公，姑母在宫内是得宠的纯贵妃。
再往前推一千年，澧朝都是依靠他老祖宗林清河的剑术得以名震大陆。
曾有人说，林家的这位少爷看起来温和规矩，实际上那身贵骨下面是有傲气和脾性的。如果他愿意，只怕连京城都可以被翻过来。
林家唯一的瑕疵…恐怕只有那个新被认回来，不能修炼，闹的满京风雨的小姑娘。
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看江乔的笑话，什么时候林公子受够了这种丢脸的私生女，什么时候就是她被剥掉小姐外壳赶出去的时候。
林辰竟对这样的猜测不置可否。
姜福向后看了一眼，轻轻陪着笑：“主子听见您来，已经吩咐茶水备下了。”
少年也笑了：“做了亏心事，所以讨巧卖乖。”
东宫总管太监的脸色一下子就灰白了下去，他诺诺蠕动了一下嘴唇，不敢置喙。谁能想象到这被讽刺嘲弄的对象是当今的太子爷。
可是…口出狂言的是这位。
青年太监的头紧紧低下去，只是放在拂尘上的手微微用力。
内室，
极好的茶有极好的香，淡淡的水汽迷蒙了人的眼睛，倒显得有些平和。林辰竟进来的时候顾瑞麟已经在了。男人扬起笑：“辰竟，你来了。”
少年嗯了一声，径直坐到了客位。
储君的眼神晦暗了一下，没有指出他的失礼，反而温和地说到：“贵妃娘娘前阵子还和我提到你，我说你在书房的功课又精进了不少。”
“只是最近少有来往，显得生分了。”
男人神情从始至终没有大的波澜，似乎用这带着淡淡责怪的语气拉近了关系。若是旁人在这，恐怕会立刻接了这个台阶向下走，自责一声给彼此一个脸面。
只可惜，林家，有这个底气。
林辰竟挑眉：“太子殿下忙着私下见朝臣，当然没空见我这个闲人。”
奉茶的侍女手一抖，险些泼了热水。
这话可太尖锐了，几乎直指储君殿下有不臣之心，不满他那个上了年纪的父皇因此要迫不及待地取而代之。
顾瑞麟的神色也慢慢淡了下来。
林辰竟进宫的那一刻便有人来通报对方神色不虞，他心里有了些想法，却没有想到少年的火气这么大。是为了…那个女孩？
在场都是聪明人，再说些客套的假话只怕都耽误了彼此的时间，男人将茶放在了一旁：“辰竟表弟是因为那个私生女和本宫生分了吗？”
这话说的让人恶心，但是却切中了要害。
纯贵妃本是太子庶母，论资排辈林辰竟都要叫顾瑞麟一声表哥。太子方才用“我”，现在用“本宫”，强调的是地位高低。所以无论于公于私，少年都不该用这种态度上门。
储君殿下的耐心也在一点点消耗殆尽。
只是。
“林家不问世事太久了。你来见，父亲都生着病。只是妹妹入府后才好些……”少年静静微笑，“这是林家的福气。”
他此刻终于饮下一口茶：“你猜测那个贱种杀了王大人，所以让我妹妹跟着他。你想借林家女儿的手除掉你的弟弟。”
“表哥，你用心良苦啊……”
淡淡四个字，藏着滔天的嘲弄和厌烦。
顾瑞麟的笑消失了。
他低估了林家人的强硬，也低估了…少年对那个女孩的偏袒。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抬起，然后轻点了几下，似乎在脑海中重新衡量这份利弊。他为今天这个局面筹谋了太久，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他试图做着最后的挽回。
“林公子，本宫若有来日，令妹就是最大的功臣。”
“你姐姐在西大陆。现在有了乔乔，他日储君未必不会有林氏的血脉。”
少年沉默了。
顾瑞麟以为他在犹豫。
只是林辰竟在压着呕吐的欲望，拼命忍住把顾瑞麟抽筋扒皮的冲动。他想起那张天真的笑脸。心头的恶心又深了几分，他妹妹本该无忧无虑地做她的世家小姐，却被卷入这一滩污泥。
顾家的人，哪一个配得上她。
少年突然像后一靠，手撑着头，笑容邪肆了几分：“顾瑞麟。”
他直呼了太子的名讳。这一瞬间让人想到当年宫内有人毒害纯贵妃，十三四岁的男孩冲入紫禁城将那罪魁祸首的宫妃和她的孩子一同扔进了清池。
他就抱着胳膊站在岸边，不允许任何人施救，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断了气。
那女人挣扎间数次求饶，口口声声说稚子无辜。
少年只是静静地瞧着：“那也好，让转世轮回的阎罗去评判。若是真无辜，便化成厉鬼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