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曼容扭头就走,却被拽住手腕。
“我警告你,”她终于忍无可忍,“你别得寸进尺——”
“曼容,你看。”沈灿忽然眯起眼睛,指着街对面的咖啡馆,“那人是谁?我怎么看着有点面熟?”
陆曼容也愣住了,“朱利安?”
***
年轻的画家躲在屋檐下画画,大雨把画布都淋湿了,他嘴里还叼着一个刷子,显得很狼狈。
画到一半,身前忽然站了个人。
“让一让,没看见我正在——”
朱利安不耐烦抬头,忽然愣住了,“噢,陆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你就坐在联邦警署的对面画画,我们很难不见面。”陆曼容端给他一杯热可可,“你不冷吗?”
“NO.1区的夏天会冷吗?”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朱利安专心致志涂抹颜料,“我觉得这里很热。即使下雨,也不会冷。”
“不过你说的有道理,干净明亮的广场和堆满垃圾的街道,人们条件反射会认为前者更凉爽。绘画里的空间构造也是这个原理。”朱利安耸了耸肩,“我以前觉得这是错觉。现在看来是有科学依据的。”
陆曼容愣了一下,低头看向画布。
上面是码头。
空荡荡的码头,海上的石雕安静地腐蚀,天空晴朗耀眼。
“你来的不巧。调查员小姐,你来之后,NO.9区就下雨了。下次你再来,我带你去看晴朗的海。”朱利安眨了眨眼睛。“你还会再来的,是吗?”
“为什么不呢?”
朱利安闻言也笑了。
年轻的画家有深色的头发,眼睛是那种纯净的蓝色,以至于当他凝视一杯热可可的时候,眼神都似乎是深情的。
“朱利安,你经常在各种地方画画。有人一直跟踪露西,你见过他吗?”
“这我哪能注意到。”朱利安愣住,“就算有,妓|女身后跟着人不是很正常吗?谁把她从售货机里带出来,她就跟着谁呗。”
“我指的是,同一个人。”
见朱利安愣愣看着自己,陆曼容心里叹气,决定不再为难他了。
“等等。”朱利安忽然道:“好像的确有个人总是跟着露西。”
“我想想——”朱利安紧紧皱眉,开始叼着刷子调颜料,“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不像是那种有正经工作的,整天在橡木酒馆鬼混,左耳戴着耳钉。我想起来了……他有一头金色的头发!”
画家剥下还没干透的油画画布,像拎起一条湿漉漉的鱼。廉价的颜料微微晕染开毛茸茸的边缘,恰好形成金色头发的纹理。
“——维克特?”
陆曼容彻底愣住。
她一直在找他,可怎么都打探不到他的半点消息。如果凶手真的是维克特,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维克特憎恨露西,有利用她杀人的动机。
陆曼容又想起自己刚刚在高架桥上做的梦,维克特被人逼进死角,走投无路的他,或许会把这一切都归罪于露西,这个晦气的仿生人妓|女,吞掉了他身上所有的钱,逼得他铤而走险。
“我……我得走了。”朱利安脸色发白,显然也意识到了凶手的真实身份,忙不迭收拾画架,“这幅肖像画你留着吧,但请千万收好。那帮家伙都是亡命之徒,如果让他们知道是我说的……先不聊了,回头见!”
目送维克特夹着画架一溜烟跑远了,陆曼容站在原地,浑身发冷。她试图理清思绪,决定先回警署再说。谁知她刚转身,忽然撞上了一个人。
“兰斯?”她吓了一跳。
“开完会了,刚刚你不在。”身穿制服的年轻警员捏着一个牛皮档案袋,“沈调查员说你在这。我就来找你了。”
“你们开完会了?”陆曼容愣愣看他。
“我不是故意不去的。刚刚没人通知我。”她特意掏出手机看了看,开玩笑道:“不会是大家聚一起说我坏话吧?”
“兰斯,我刚刚获得了一个重要情报,催眠露西的人很可能是维克特。”陆曼容将肖像画递给他,“我建议你们立刻搜查整个NO.9区。”
兰斯低头看向肖像画,顿了一下,伸手接过,“好。”
“一旦抓到维克特,就能破案了。辛苦警官,这些天从没看你凌晨一点前走出警署。”陆曼容端给他一杯热咖啡,对方却没有接。
“诺亚的档案要被转走了。”兰斯忽然开口。
“什么?”
“联邦警署刚刚开会,决定将本案第二嫌疑人,诺亚,移交给最高法庭审判处理。”兰斯合上档案夹,“这里面是你需要准备的材料。请尽快办理相关手续,放弃仿生人NH1147的所有权。”
她愣了好久,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这就是你们今天说的案件取得重大进展吗?”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露西已经被抓住了。诺亚早就洗脱嫌疑了。
“一码归一码。露西杀了人,不意味着诺亚没杀人。这件事你也很清楚。”钢笔刷刷划了几道,兰斯撕下一张纸交给她,头也不抬道:“在案件没有查清前,不要随意走动。你虽然被剥夺了财产所有权,但在手续走完前,你有义务监视仿生人NH1147。请在同意书上签字。”
陆曼容低头看去。